一个修士,愿意为了凡人妻子,炼制延寿丹,愿意为了孩子,剥离自己的根骨,这样的人,在外人眼中,是绝对的好丈夫,好父亲。
哪怕是与七绝日夜相处的小皇帝,也错误得以为,师傅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师傅之所以教自己狠心,斩杀敬重的,有声望的人,都是为了自己更好的统御一界。
小皇帝,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在他与七绝尽进行最后的决战前,都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啊,被传为美谈的神仙眷侣,真实情况却是如此的令人唏嘘。
那个被世人敬仰的七绝啊,竟是如此轻易就抹杀了他的发妻。
明知道与修士结婚,最好的下场,也是一个人终老,留下另一个人孤独活着。亦或者是被仇家报复,死无葬身之地。
那个单纯的,善良的女子,依旧义无反顾,成为七绝的发妻。
这样说,似乎只是两个有情人的事情。
但是,七绝明确告诉过他的妻子,“我只是在利用你!”
“我知道!”
他的妻子,那个最终连名字都没有的女子,扑闪着眼睛,在七绝怀里,搂住他的脖子。
“你为何会知道?”
“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无动于衷!”
“聪明的女人,往往更得男人的欢喜。”
那女子仰起头,在七绝的下巴处轻轻吐息,“那么,现在,我有资格,成为你的利用品了吗?”
七绝微微低头,看向那张绝世的面容。
“聪明,足够。痴情,愚蠢!”
“聪明,给了我陪在你身边的资格。愚蠢,给了我为了牺牲的前提。如果有那一天,不要犹豫,我乐意!乐意之至!”
七绝没有再说话,他从来不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七绝的孩子,没有修行的根骨,这件事整个修真界都知道。
对于修士来说,尘缘都是该割舍的,留下来,只有百年的相处时光,迟早还是生离死别。
最好的方式,就是陪伴一世。
但是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七绝甚至用自己的神魂精血,日日洗涤两个孩子稚嫩的血肉。
他们依旧是凡人,但是有七绝的护持,他们的寿元,将比肩练气期巅峰的修士。
甚至,只要七绝继续下去,他们可以和筑基修士等同。
所有人都知道,帮助小皇帝登基之后的七绝,回归了家庭,育有儿女,努力做一个好父亲。
他的修为,在衰退,他的实力,在衰减,他的心性,也在与家人的陪伴中,逐渐变得温和。
这是众人敢对他出手的原因。
用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制约他。实在不行,有凡人战士的阵法,有修士联盟的重重围杀。
还有,还有七绝最杰出的弟子,如今的一界之主,皇帝。
七绝必须死,为了以前的事,也为了以后的事。
但是,在所有人眼中,如此爱护孩子,甚至不惜损伤自己修为的七绝,也是如此狠辣的,将两个孩子,都完全抹杀。
没人知道,七绝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这完全就不是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哪怕是魔修,也有血脉亲情在,做不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所有人,都愣住了,所有人,都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自处。
继续动手吗?
一个魔鬼一样的人物,真的能够对付吗?
可是放弃,那么这样的人成为一界之主,他们又有什么活路?
他们可以死,但家人,朋友,后辈该如何?
他们做不到七绝这样的狠辣,做不到,就有顾虑,就会顾忌,就会束手束脚。
小皇帝叹息一声,这一局,他彻底输了,连同他最后的底牌,七绝的父母,都没有必要带出来了。
一个能够斩杀妻子,诛杀孩子的,魔鬼,指望他会为了父母,放下屠刀吗?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的战争。
而七绝,早已在王座上,等了他太久。
现在,才是七绝真正大道成就的时刻。
“师傅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皇帝不再挣扎,他明白,他做的一切布置,对于七绝来说,都像是一个笑话。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清楚,师傅的真正目的。
七绝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妻子与孩子的死去感到伤感。
“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这世上有多少情义,我都要尝试一番,再去割舍,拿起,再放下,便是我修行的道!”
“拿起,放下,大道!徒儿,明白了!”
小皇帝再度闭上眼睛,他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这一界,凡尘俗世,修真界,其实都是七绝的证道场。
而他们,这些生灵,都是他的玩物。
小皇帝,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七绝缓缓走向这位最杰出的弟子,也是唯一能够让他满意的弟子。
“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还做不到真正的无情。”
像是老师给学生的最后一课,像是最后的告别。
“七绝,那是你的君主,你的帝王,你是臣,怎可弑君?”
有修士怒吼,想要保护小皇帝。
可是,他的头颅飞起,身躯倒下,溅射的血,弥漫天空。
这是属于七绝的游戏,无人可以打扰。
“师傅,你的道,是除了自己,毁灭所有人吗?”
小皇帝终究是再度开口。
七绝回应道,“你们的生灭,对我而言毫无关系,我只是在体验真正的,以万物为刍狗的状态。至于这个过程中会死多少人,我不确定。”
“但是,为师只能告诉你,哪怕是一界都毁灭了,为师的道,也还是要走下去。”
“是,那徒儿,就恭祝师傅,迟早获得大道了!”
“嗯,你去吧!”
七绝的手,放在小皇帝的脑后,本应该起超越父母的关系,却终究,只能是如此落幕。
而七绝,眸中缓缓落下泪来,妻子死了,他无动于衷,孩子死了,他不为所动。
小皇帝,也是他的徒弟死了,他才真正落泪,勉强有一些凡俗生灵的情感,有,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