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扭曲的尖啸刺穿耳膜时，苏牧的指尖正深深嵌进顾清欢机械手腕的指节缝隙。
那些原本冰凉的合金突然泛起灼热的温度，像被投入熔炉的银块，顺着他的掌心往血管里钻。
他低头，看见她机械瞳孔里翻涌的数据流——不是往日的幽蓝，而是无数个支离破碎的\"苏牧\"。
有穿粗布短打的古代剑客，咽喉插着半把断刀；有裹着星际战甲的舰长，被量子风暴撕成碎片；有盘坐于末法山巅的修士，周身灵气被抽干成枯骨；甚至还有十七岁的自己，在实验室爆炸前最后一刻扑向数据终端……每个死亡瞬间都在顾清欢的瞳孔里闪回，像被按了快进键的录像带。
\"清欢？\"他喉结滚动，轮回眼不受控制地泛起紫光。
那些死亡画面突然被拉近，他看清了每个\"苏牧\"脖颈处的血痕、战甲裂缝里迸溅的能量液、修士丹田处碎裂的金丹——所有伤痕的走向，竟与他胸前挂着的青铜密钥纹路完全重合。
\"在看自己的死亡剧本吗？\"
沙哑的嘶吼裹着风声灌进耳朵。
苏牧猛地抬头，看见实验室废墟外的墨色漩涡边缘，漂浮着成百上千个\"杨威\"。
那些剑客分身的衣襟猎猎作响，手里举着的却不是他们惯用的铁剑，而是半透明的青铜残影——正是周明那把在第78环实验中碎成齑粉的古剑。
\"他们不是杨威。\"顾清欢的机械嗓音突然发涩，金属胸腔里传来代码过载的嗡鸣，\"是镜像军团在模仿观测者的因果锚点。
每个攻击轨迹都在重复你记忆里的死亡场景——\"
话音未落，最近的\"杨威\"已挥剑劈来。
青铜残影划过空气的瞬间，苏牧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道剑气的轨迹，分明与他三个月前在机械纪元被机械蜂群刺穿心脏时的攻击路径分毫不差。
\"量子纠缠场启动。\"赵刚的投影突然在虚空中凝结，蓝白色的数据流从他眼底涌出，\"最后安保协议：将当前空间锚定为109环实验场，观测者因果链必须闭环——\"
闭环。
这两个字像重锤砸在苏牧太阳穴上。
他想起三天前在系统日志里翻到的记录：第109环实验失败报告末尾，程序员用血红色字体写着\"观测者的因果链必须闭环，否则多元宇宙将因观测悖论坍缩\"。
原来所谓闭环，是让每个平行宇宙的\"苏牧\"都重复同样的死亡轨迹，用千万次自我毁灭来维持系统稳定？
\"苏牧！\"顾清欢的机械手指突然抽搐，她整个身体开始崩解成银亮的代码流，\"抓住我的核心代码！
快——\"
但那些代码根本不受控制。
苏牧眼睁睁看着她的机械臂化作碎片，机械心脏从胸腔里脱落，悬浮在两人之间。
每个代码单元都在重复古心琴复制体的低语：\"闭环是唯一安全的路径。
闭环是唯一安全的路径……\"
他的轮回眼突然刺痛。
青铜风暴从眼底喷涌而出，裹着法则的震颤，将那些代码流卷向空中。
而悬浮的青铜剑残影像是被风暴吸引，嗡鸣着转向，剑身上的裂纹里渗出幽光——那是被系统封存的第110环实验数据。
\"让观测者通过自我毁灭进化轮回眼……\"苏牧念出剑身上浮现的文字，喉咙像被塞进烧红的铁块。
他终于明白实验室地底的因果反制咒为何会被激活——不是为了保护数据，而是为了让所有平行宇宙的\"自己\"把记忆和死亡轨迹，全部灌输给这一世的观测者。
\"清欢！\"他扑向正在消散的代码流，却只抓住一把细碎的银片。
顾清欢的机械心脏突然暗了下去，投影出一段模糊的画面：七岁的苏牧蹲在巷口，给膝盖擦药的小女孩系上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奶声奶气地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闭环的祭品。\"
\"小牧……\"机械心脏的投影闪烁着，声音是顾清欢真正的人声，带着点沙哑的温柔，\"你的眼睛快进化完成了。
记住，闭环的终点不是毁灭……\"
话音戛然而止。
机械心脏的温度在苏牧掌心骤降，那些曾让他发烫的代码突然变得冰冷，像沾了霜的星尘。
而那把吸收了所有镜像代码的青铜剑，不知何时已落在他手心里。
剑身上的纹路正在蠕动，原本断裂的缺口处，有银亮的代码流渗出，顺着他的掌纹蜿蜒，像在寻找新的锚点。
墨色漩涡的吸力突然增强。
苏牧被拽得踉跄，却死死攥紧青铜剑。
他听见无数个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重叠，看见轮回眼的紫光正顺着剑身上的代码流往上爬——
那些刚刚被吸收的代码，正在他掌心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