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退潮般从视网膜上褪去时，苏牧的耳膜先被某种高频震颤刺痛——像极了量子对撞机启动时的嗡鸣，却更尖锐，仿佛直接在脑仁里震动。
他踉跄半步，掌心下意识扣住顾清欢的手腕，触感真实得惊人，连她义肢关节处微凉的金属纹路都清晰可辨。
\"苏牧？\"顾清欢的声音带着刚脱离冲击的沙哑，指节在他掌心轻轻蜷了蜷，\"能站稳吗？\"
他抬头。
入目是一片泛着珍珠白的空间，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只有无数光点像被揉碎的星子悬浮在空气中，每一粒都在缓慢流转，拉出淡金色的尾痕。
最诡异的是脚下——他们站在某种半透明的膜上，能看见下方翻涌的暗紫色雾团，偶尔有雷光般的银线劈入其中，转瞬又被吞噬。
\"这不是虫洞。\"苏牧喉结滚动，轮回眼在意识深处自动开启，视网膜上立刻跳出数据流，\"量子纠缠值...99.99%重叠，但空间维度指数是12。\"他侧头看向顾清欢，后者的义肢已弹出激光匕首，刀刃在珍珠白光里泛着冷冽的蓝，\"我们进了个更高维的虚拟层。\"
\"虚拟层？\"顾清欢的指尖轻轻划过身侧最近的光点，那粒星子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的代码碎片，\"和实验室的量子模拟舱完全不一样。\"她盯着自己沾了代码的指尖，\"这些数据有自我修复能力。\"
苏牧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想起三天前李维斯教授咳血时，掌心写的那个\"7\"——七维空间是量子纠缠的稳定阈值，而这里明显突破了这个数值。
更关键的是，当他用轮回眼扫描空间时，记忆碎片突然如潮水倒灌：青衫剑客在崖顶挥剑，剑气劈开三十个黑衣杀手；星际舰长在驾驶舱里输入坐标，星舰尾部喷出的蓝光与此刻的珍珠白如出一辙；末法修士捏碎传讯玉符前，眼底映着的也是下方那种暗紫雾团...
\"是前世记忆的重叠场。\"他突然抓住顾清欢的胳膊，\"我在剑客世界里，曾在生门刻过'生门'二字——那道生门后，藏着的就是这种珍珠白的空间。\"他的声音发颤，\"清欢，这里的规则...和我前世经历过的某个关键节点完全一致。\"
顾清欢的义肢微微收紧，激光匕首的嗡鸣声陡然提高：\"所以这里是轮回系统的...记忆缓存区？\"她忽然偏头，\"你听。\"
苏牧竖起耳朵。
原本只有高频震颤的空间里，隐约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无数齿轮在同时转动。
他循着声音望去，正看见三团黑影从暗紫雾团里升上来——那是三个人形生物，皮肤泛着油亮的金属光泽，眼眶里跳动着猩红的光，左手握着类似电磁枪的武器，右手则是尖锐的机械爪。
\"守卫者。\"顾清欢的声音冷下来，\"李维斯教授的义肢数据库里有过描述，虚拟世界的防御机制，由核心法则直接驱动。\"她退后半步，与苏牧背靠背站定，\"他们的攻击模式可能和前世记忆有关联。\"
苏牧的轮回眼突然灼痛。
他看见记忆碎片里，剑客在生门前遇到的守关人，正是这种金属皮肤、猩红眼睛的模样。\"用'围魏救赵'！\"他脱口而出，\"前世我用剑气引开守关人注意力，再从侧面突破。\"
顾清欢的义肢瞬间弹出第二把激光匕首，\"我干扰左边两个，你找机会冲中间那个的能源核心。\"话音未落，左边守卫者的电磁枪已射出橙红光束，她旋身避开，匕首划向对方机械爪的关节缝隙——那是所有机械生命体的弱点，前世剑客教过她的。
苏牧的掌心凝聚起量子能量。
这是他最近才掌握的能力，通过纠缠态将记忆中的剑气转化为现实能量。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虚握成剑指，一道淡青色的光刃破掌而出，直刺中间守卫者的咽喉。
那守卫者显然没料到攻击会带量子属性，慌忙举枪格挡，光刃却在接触的瞬间分裂成三缕，分别袭向它的双眼和心口。
\"苏牧！
右边！\"顾清欢的呼喊混着金属碎裂声。
苏牧旋身，正看见右边守卫者的机械爪已经近在咫尺，他本能地抬臂格挡，光刃却在接触的刹那突然变作盾牌形态——这是轮回眼根据剑客记忆自动调整的战斗模式。
\"核心在背后！\"顾清欢的激光匕首刺穿左边守卫者的肩胛，代码碎片如血般飞溅，\"和前世守关人一样！\"
苏牧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剑客记忆里，守关人的致命伤确实在脊椎第三关节处。
他咬着牙，光刃重新凝聚成细剑形态，趁中间守卫者转身之机，刺入它后颈的金属缝隙。
猩红光芒猛地炸开，守卫者的身体瞬间崩解成千万光点，其余两个守卫者的动作明显迟缓了半拍。
\"乘胜追击！\"顾清欢的义肢爆发强磁脉冲，干扰了右边守卫者的电磁枪，\"它们的联动程序被切断了！\"
苏牧的光刃再次挥出。
这一次他没有留手，前世剑客的杀招如呼吸般自然：挽了个剑花引开守卫者的机械爪，光刃顺势划开它的胸腔——猩红核心暴露的瞬间，他想起星际舰长拆解过的类似装置，\"用你的义肢！\"他大喊，\"强磁脉冲直接灌进去！\"
顾清欢的义肢末端弹出接口，精准插入核心的能源槽。
蓝色电弧噼啪作响，守卫者的身体剧烈震颤，最终化作漫天代码，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它眼眶里的猩红光突然凝成人形——是李维斯教授的脸，正无声地说：\"7。\"
苏牧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看向顾清欢，后者的义肢接口还冒着青烟，\"刚才那个...是教授的意识残留？\"
\"可能。\"顾清欢抹了把额角的汗，\"但更重要的是——\"她指向暗紫雾团里升起的新黑影，这次不是三个，而是三十个，\"它们在量产。\"
苏牧的轮回眼突然开始高速运转，因果回溯功能自动启动。
他看见记忆碎片里，剑客在生门前斩杀三十守关人后，生门开启时浮现的密码；星际舰长在突破三十层防御网后，主脑核心的坐标；末法修士在渡过三十重劫后，得到的法则碎片...
\"三十。\"他轻声说，\"每个关键节点都是三十。\"他转头看向顾清欢，眼底闪过孤注一掷的光，\"还记得通风管道里的控制面板吗？
李维斯教授藏的坐标，可能是这里的自毁程序。\"
顾清欢的义肢接口突然弹出一根细导线，\"我义肢里的坐标数据，刚才和守卫者核心共鸣过。\"她晃了晃导线，\"这里的主控制室，应该在暗紫雾团的最深处。\"
苏牧握紧光刃，\"我开路，你找接口。\"
三十个守卫者的电磁枪同时充能，嗡鸣声震得空间都在摇晃。
苏牧的光刃燃烧起更亮的青色火焰——这是融合了剑客的剑气、舰长的能量炮、修士的法诀后的新形态。
他回头对顾清欢笑了笑，\"这次，我们真的要看法则本身了。\"
顾清欢的义肢导线在指尖转出银弧，\"记得拉着我。\"
当他们冲向暗紫雾团的瞬间，苏牧的轮回眼突然捕捉到更深处的画面：一座悬浮的金属控制台，上面的指示灯和实验室那个如出一辙，而控制台中央，正端坐着一双眼睛——和虫洞深处那双眼一模一样，此刻正缓缓睁开。
警报声在空间里炸响时，苏牧的光刃已经刺穿了第十七个守卫者的核心。
顾清欢的导线终于触到雾团里的某个实体，她大声喊：\"找到了！
输入生门密码！\"
苏牧的指尖在控制台上翻飞，\"3、6、生门...不，是三十个守关人对应的'劫'字，数字是7！\"他想起李维斯教授写在手心的\"7\"，想起七维空间的阈值，\"7！\"
控制台的指示灯全部亮起，暗紫雾团突然剧烈翻涌，无数银线劈向他们。
顾清欢拽着他向后退，\"自毁程序启动了！\"
苏牧的光刃在头顶凝成防护盾，银线劈在盾上，炸出刺目的白光。
他看见顾清欢的义肢正在下载数据，\"清欢！\"
\"快！\"她把导线塞进他手里，\"数据需要你量子轮回眼的认证！\"
苏牧的意识突然被拽入数据流。
他看见千万个自己的前世在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那双眼——那是法则本身的眼睛，此刻正对着他说：\"欢迎来到真相层。\"
当白光再次淹没视野时，苏牧听见顾清欢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抓紧我！\"
等光芒消散，刺鼻的焦糊味首先涌入鼻腔。
苏牧咳嗽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实验室的地板上，顾清欢半压在他身上，义肢的导线还插在他手腕的量子接口里。
实验室一片狼藉：通风管道扭曲变形，电磁枪的残骸散落在地，控制面板所在的墙壁被炸出个大洞，月光从洞外照进来，在焦黑的设备上投下冷白的光。
\"我们...回来了？\"顾清欢撑起身子，义肢关节发出咔嗒声，\"自毁程序把我们弹回了现实？\"
苏牧坐起来，摸向自己的太阳穴——轮回眼的灼痛还在，但比之前更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意识深处破茧。
他看向墙上的大洞，月光里飘着细小的灰尘，其中一粒闪着珍珠白的光，和虚拟世界的星子一模一样。
\"清欢。\"他轻声说，\"刚才在虚拟世界，我看见法则的眼睛了。\"
顾清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灰尘里的光点，义肢接口突然自动弹出数据条——那是从虚拟世界下载的核心数据，最顶端的一行写着：天命系统漏洞修复进度：7%。
实验室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混杂着模糊的对话：\"...检测到量子波动异常，这里需要全面封锁...\"
苏牧握紧顾清欢的手，站起身。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在焦黑的地板上交叠，而那粒珍珠白光点，正缓缓飘向墙上的大洞，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