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慈寿堂出来,谢梧径自回了净月轩,仿佛没看到身后樊氏阴恻恻的眼神。
谢梧没有看见,但走在樊氏身边的谢绾却看得一清二楚。看到母亲阴郁狠厉的眼神,谢绾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原本扶着樊氏胳膊的手也忍不住缩了回去。
她这番举动却引来了樊氏注意,“怎么了?”
谢绾连忙摇头,“没,没什么。娘,过几天的宴席,不如绾儿留下来帮你吧?”樊氏皱眉道:“信王府……蠢……”谢绾道:“娘,我不想回去,这几天王爷也没空理会我,你就让我留在家里吧。”
樊氏看着她眼圈微红的模样,还是轻叹了口气,也不再拒绝。
昨晚突然接到消息,说谢绾在信王府出事了。她顾不得许多急匆匆赶去信王府,谢绾果然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模样,她吓得不轻,也顾不得是晚上,叫了找了自己信任的大夫去信王府。谁曾想大夫竟然被太后身边的人拦在了府外,偏偏信王还不在府中,又是好一番闹腾。
当初信王成婚,太后就派了不少心腹到信王府侍候谢绾。如今英国公府和信王府闹翻了,这些心腹自然还是想着自己主子的,自然对谢绾百般挑剔刁难。谢绾不是个脾气硬气的,这几天日子着实不好过。
一直闹到四更天,秦牧回府了才结束。樊氏也忍不住对秦牧冷嘲热讽了一番,拉着谢绾回府来找谢胤做主。
但谢胤只有一句话,要谢绾和秦牧和离。
然而谢绾却是王八咬秤砣铁了心了,怎么也不肯答应和离。
樊氏现在实在没力气跟她分说,只是无力地挥挥手,让谢绾先去休息了。
净月轩里,谢梧饶有兴致地看着九月道:“所以,谢绾现在已经落魄到,被信王府的奴仆欺负了?”九月笑容温婉,道:“这位信王妃当初是樊氏按照才女的标准培养的,樊氏似乎没教过她多少管家理事的本事。她跟信王和太后感情好的时候,这些太后赐下的嬷嬷自然是她的好帮手,如今英国公府跟信王府闹翻了,还有那嫁妆的事也让太后丢尽了脸面,这些婆子不折腾她折腾谁?”
“你是怎么做的?”
九月道:“很简单,先让人告诉樊氏谢绾出事了,再先她一步派人赶到信王府,重金收买信王府的人拦住她拖延时间,同时让谢绾出点小问题。等樊氏越过那些人见到谢绾,她自然是躺在床上的。那种时候,樊氏总不能还有心思去跟谢绾对时间吧?”
谢梧点点头,笑道:“做的不错。”
九月蹙眉道:“那个王婆子昨晚半夜就回来了,这会儿樊氏恐怕已经知道小姐昨晚出门了。”谢梧并不在意,笑吟吟地道:“她有证据吗?除非她能当场将我抓个现行,不然父亲不会理会她的。父亲越是不理会她,她就会越着急……”
“我让人查的那批江南织造府的料子下落,可查出来了?”
几月从袖袋里翻出个小册子翻开道:“回小姐,那批料子因为颜色纹样并不是陛下喜欢的,一共只进贡了一百匹,陛下一匹也没留,全赐给了京城的皇室宗亲和权贵,这是名册。”
谢梧接过来扫了一眼,将这些名字都记载了心里。
她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点了几个名字,道:“想法子,让府上把宴请的帖子送给这几家。”九月看了一眼,道:“这些都是皇室宗亲,英国公府邀请他们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因为二公子高中,恐怕……”恐怕谢奚还没有这个资格,人家也未必会来。
谢梧并不在意,道:“来不来不要紧,把帖子送过去就行了。”
九月点点头,道:“那奴婢去找二夫人?”
“去吧。”
九月办事利落,当即收起册子就转身出去了。
谢梧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地图低头仔细研究起来,这是经过昨晚封镜玉调整之后的诏狱附近的布置图。这是谢梧自己誊抄的,原本自然留给春寒了。
谢梧看着地图,认真盘算到时候的行动规划。劫持诏狱是大事,一旦做成了所有人都得立刻撤出京城。冯玉庭的案子有了之前给夏璟臣的消息,已经开始峰回路转不用她操心了。那么就只有樊氏的事情,必须在这之前解决。
诏狱之后突然消失的话过于突兀,倒是樊氏……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谢梧正想着,六月从外面进来,道:“小姐,二小姐来了。”
“这么快?”谢梧轻笑了一声,道:“让她进来。”
她随手将桌上的东西收进抽屉,拿了一本闲书看着。
谢绾很快从外面走了进来,谢梧的目光落在了她手里的红木盒子上。谢绾察觉到她的目光,忍不住想要将木盒往背后藏,但对上谢梧似笑非笑地眼神,又硬生生忍住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谢梧道。
“为、为什么?”
“为什么?”谢梧仿佛听到了笑话,“周家眼看着就要完了,信王府没了周家支持,就算陛下不杀他,他以后也休想如从前那般逍遥自在。这样的婚事,你还要强留?”
谢绾轻咬着嘴唇,狠狠地瞪了谢绾一眼,“你成婚难道只看丈夫是否有权有势么?”
谢梧眨眼道:“不然我看什么?当然……相貌还是要的。”
“……”谢绾有些气结,“你……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谢梧含笑瞥了她一眼,道:“好吧,我也只是怕你后悔。既然你不后悔,将东西给我吧,以后可别说是我坑你。”谢绾还是有些迟疑,“你真的能帮我?”
“不然你来做什么?”
谢绾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手里的盒子放到了谢梧跟前的桌上。
谢梧并没有急着去看那盒子,而是抬头对谢绾道:“你回去吧,跟信王好好过日子,他不会休了你的。”
谢绾一脸茫然,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怒道:“你耍我?!”
谢梧道:“我没有耍你,不过是你运气很好而已。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
谢绾点头。
谢梧道:“第一点你是做不到了,那就只能让他需要你,独一份的需要,如果离开你他真的会死。”谢绾道:“我怎么可能做到?”
谢梧道:“所以我说你的运气很好,他现在深陷困境,陛下必定不会放过周家的,京城也没有谁敢在明面上帮他。即便父亲已经明确拒绝了他,他也不会休了你。只要他还是英国公府的女婿,总会有几分情分的。而你……”
谢梧含笑看着谢绾道:“要做的就是,在这期间让他再也离不开你。”
“怎、怎么做?”谢绾突然觉得有点害怕,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谢梧摇头道:“不要问我这种傻问题,我不信你不知道,如果不知道就回去问问你娘。”
“我……”
谢梧了然道:“其实从我第一次跟你说这句话开始,你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了,你只是希望我亲口说出来。”谢绾从来不是真的笨,只是樊氏没教好而已。
望着谢绾有些惶然的模样,谢梧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秦牧真的这么重要吗?”
谢绾咬牙道:“你不懂!”
谢梧耸耸肩,好吧,她确实是不懂。
智者不入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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