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梧带着人漫步走了过来,周兆诚前后的路都被人堵住了。两个护卫保护在他左右,见此情形也不敢贸然上前拼命。
周兆诚瞪着夏璟臣,眼中蕴满了怒火。
“是皇上要你来杀我的?”周兆诚咬牙道:“英国公府也投靠了皇帝!谢胤那个软骨头,果然还是去给皇帝当狗了!我早说了他靠不住!”
谢梧走上前来,慢悠悠地道:“周二爷这话奇怪,陛下是大庆君主,英国公府效忠于他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周二爷说这话,难不成承恩侯府想要造反?”
“再说了……”谢梧在夏璟臣身侧站定,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周兆诚的狼狈,“太后娘娘和周家,待我英国公府可算不得厚道。这样的结果,您不是应该早有预料么?”
周兆诚显然并没有预料。
狂妄如他,自然不会认为谢胤会为了一个刚找回来的女儿跟周家翻脸。更不会想到,会有人趁着周兆戎不在京城,对他对周家下手。
就是这份狂妄,让他将会在今晚丢掉性命。
周兆诚阴狠地盯着谢梧,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是为了那日在清微禅院的事报复我?”
谢梧微微点头,笑道:“周二爷似乎忘了那日我跟你说的话。难道你以为,我父亲打了你一掌,这事儿就算完了?我这人胆小怕死,最恨有人威胁我。”
周兆诚环视周围,从后面跟上来的人已经将四周的去路阻断,他被人包围了。
如今想要脱身,唯一的机会便是挟持跟前的谢梧。
但他同样记得,这个谢家大小姐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但为今之计,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杀了夏璟臣!”周兆诚厉声吼道。
守卫在他身侧的两个护卫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听到他的命令丝毫没有考虑自己和夏璟臣之间的实力差距,毫不犹豫地朝夏璟臣扑了过去。
然而下命令的周兆城却并没有一起扑向夏璟臣,而是侧身扑向了站在一边的谢梧。
谢梧似乎早知道他的打算,也不与他硬抗,飞身向后退去。
周兆诚怎么能容她逃脱,毫不迟疑地扑了上去。
一道冷风如刀般袭来,阻断了周兆诚扑向谢梧的路。却是旁边正与人打斗的夏璟臣,趁着空隙时将身上的披风一扫,披风划出一道劲风阻拦了周兆诚。
只是这瞬间的阻拦,已经足够身后的秋溟赶上前来,一剑拦在了周兆诚的前面。
那两名死士实力不弱,但比起夏璟臣显然还差得太远,不过十来招的功夫,两人便都死在了夏璟臣的软剑之下。
夏璟臣解决了那两人,并没有上前去对付周兆诚,而是提剑走向谢梧,站在她身旁看着秋溟与周兆诚的交手。
周兆诚脾气暴躁,头脑也不太聪明,但武功却不弱。可惜他有伤在身,数十招过后,便有些后继乏力了。
最终被秋溟一脚踢中胸口,伤上加伤狼狈地倒在地上爬不起。
秋溟冷着脸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将剑归入鞘中,转身回到了谢梧身后。
谢梧问道:“夏督主,怎么处理?”
夏璟臣轻哼一声,握着软剑的手一抬,凌厉的剑气洞穿了周兆诚的胸口
“你……”周兆诚眼睛死死地瞪着夏璟臣,口中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胸口的血洞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出鲜血,瞬间染红了大片前襟。
夏督主下手,果真是干脆利落,谢梧在心中暗赞。
“督主,河道上的船已经拿下了。”简桐从外面快步而来,兴匆匆地禀告道。看到地上的周兆诚,他也忍不住脚下一顿,飞快地看了夏璟臣和谢梧两人一眼。
夏璟臣道:“将尸体处理好。”随即又对谢梧道:“去看看?”
谢梧自然点头同意。
河道上的厮杀还没有完全停止,岸边,水上,依然还有一些人负隅顽抗。但那艘巨大的货船上却已经全部都换成了东厂和谢梧带来的人。
两人登上船,被人引着一路进了下面的货仓。果然看到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木箱,其中几个已经被人打开,里面全部都是明晃晃的兵器。
“难怪这船吃水这么重,整整一船的兵器,周家了不得啊。”谢梧也忍不住叹道。
夏璟臣从木箱里拿起一把刀在手里掂了掂,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他冷哼一声道:“这是北境镇边军队的兵器。”
谢梧秀眉微挑,“军器局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两年北方战事严峻,军器局既然敢动给北境边军的兵器。
夏璟臣道:“他们自有他们的法子,世人都说东厂锦衣卫手段酷烈,但再酷烈的手段,大庆立国百年又何曾少了贪官污吏了?”
谢梧点点头,“此番要恭喜督主了。”泰和帝一向视周家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夏璟臣杀了周兆诚还缴获了这么大一批兵器,泰和帝必然龙颜大悦。
与之相反,周家这次要倒大霉了。
“彼此彼此。”
回到京城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两人在距离京城几里外便分了手,谢梧径自带人回府,夏璟臣则是马不停蹄地入宫见驾去了。
今日无需早朝,但泰和帝依然早早地便起身了,正带着赵端和易安禄,在御花园里散步。
听说夏璟臣求见,泰和帝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他进宫来求见,是有什么急事?让他直接过来。”
夏璟臣踏入御花园,就看到泰和帝正坐在玉液池边的假山旁下棋,与他对弈的是赵端。
“臣夏璟臣,叩见陛下。”夏璟臣躬身行礼。
泰和帝缓缓落下一子,方才道:“起来吧,你这一大早进宫来,是为了什么事?”旁边赵端想要起身,却被泰和帝制止了,示意他继续下棋。赵端看了夏璟臣一眼,只得继续看向棋盘思索落子。
夏璟臣垂眸道:“启禀陛下,周兆诚死了。”
“嗯?”泰和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猛地看向夏璟臣道:“周兆诚死了?怎么死的?”
夏璟臣道:“臣昨晚带人追捕疑犯,在蔡河上遇上一艘拒不配合搜查的货船,双方起了冲突。混战之中,周兆诚被流矢所杀。”
泰和帝将棋子丢回旁边的棋盒里,转身正对向夏璟臣。坐在他对面的赵端连忙起身,恭敬地站到了一旁。
“货船?大晚上的周兆诚为什么会在货船上?”泰和帝蹙眉道。
夏璟臣道:“臣在那货船上搜出大批兵器,皆是军器局出去的制式长刀,共计两万件。”
“放肆!”泰和帝勃然大怒,抬手便将桌上的棋盘掀翻了,吓得侍候在周围的小太监们趴在地上簌簌发抖。
就连赵端和易安禄也不由猛抬起头,脸上尽是震惊之色。
泰和帝站起身来,负手来回走动了两圈,才侧首看向夏璟臣道:“确定是周兆诚?可有证据?”
夏璟臣道:“臣亲自查看过,死者确实是周兆诚。臣已经派人连夜抓了码头上的苦力和管事盘问,还有船上的船工为证。那些兵器却是昨天傍晚在京城码头装船的,当时有人看到周兆诚趁着夜色登船。船上的船工也能作证,周兆诚一直都在船上。至于那些兵器是从哪儿来的,臣正要命人前去调查。”
泰和帝冷哼一声,脸上的神色冷酷,“好一个周家!两万件兵器,他们想要运到哪里去?想要做什么?!”
夏璟臣垂眸继续道:“据查,周家这两年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艘船从西北南下,时而会中途停靠京城装货。目的地……据说是颍州。”
泰和帝脸色越发阴沉起来,很快下令道:“即刻传令锦衣卫,围住周家不许进也不许出!传令五城兵马司,封锁京城各大城门,若有与周家相关人等意图离京,即刻锁拿,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说罢又侧首看向站在一边的易安禄,“太后这两天不见人,包括信王在内。”
易安禄连忙躬身道:“是,陛下,老奴这就去办。”说罢易安禄转身匆匆而去。
泰和帝再次看向夏璟臣,道:“你手里事情多,工部交给大理寺和都察院去查,东厂从旁监督。”
“是,陛下。”
泰和帝慢慢坐了回去,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道:“周兆戎在青州平叛,该如何处置?”
御花园里一片寂静,无论是赵端还是夏璟臣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都知道,泰和帝并不是在问他们。
泰和帝思索良久,才道:“传令给杨清虚,让他接手兵权,拿下周兆戎回京问罪。”
旁边赵端迟疑了一下,低声道:“陛下,杨清虚恐怕不是周兆戎的对手。”
泰和帝沉默不语,显然是在思考该用什么人接替周兆戎。周兆戎久经战阵,确实不是杨清虚能轻易拿下的。况且还有平叛的事,青州的叛乱也不能不管不顾。
只是如今朝中能对付周兆戎又能让他放心的武将,却是一个也没有。
“夏璟臣,你上过战场也更了解军中之事,你说让谁去接替周兆戎更合适?”泰和帝问道。
夏璟臣道:“启禀陛下,以臣之见……朝中能压制周兆戎还能够平定青州叛乱的人寥寥可数且都不在京城。先前信王殿下在光州剿匪声名赫赫,陛下何不派一位皇室宗亲再携一两员战将前往?如此身份足以压制周兆戎号令青州兵马,有将领随行辅佐,青州的局面想来也能稳住。”
泰和帝微微眯眼,“皇室宗亲?你觉得谁合适?”
夏璟臣道:“陛下自有睿断。”
泰和帝垂眸思索着,“你先退下吧。”
夏璟臣毫不留恋,立刻恭敬地行礼告退,“臣告退。”
看着夏璟臣远去,泰和帝若有所思地道:“几个皇子也确实是该锤炼了,只是安王和福王都不善武事,难不成要让小六去?他才十六岁,恐怕还太小了一些。”
旁边赵端道:“陛下,原本也不是要容王殿下去上阵杀敌,况且老奴听说容王殿下武功不弱,想来自保不难。”
“你的意思是,让小六去?”泰和帝斜眼看他。
赵端连忙道:“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想……只是想,容王殿下倒是有两个比安王和福王殿下更大些的优势。”
“说说看。”
赵端道:“贤妃娘娘娘家俞家,还有……英国公府谢家。”
“这倒是,小六的外族家和未来岳家,倒都是武将之家。俞老将军年事已高,他那次子我记得是龙虎卫的指挥使。谢家……谢胤年轻时候也上过战场,不过他去不合适。谢家还有什么人?”
赵端道:“英国公世子,似在羽林卫担任千户,原本在北境,去年年底才回来的。”
泰和帝点点头,道:“传容王来见朕。”
“是,陛下。”
一大早,京城又出了大事。
皇帝派人围了承恩侯府,整个承恩侯府不许进也不许出。
还不等得知消息的朝臣们反应,宫中已经派人来传旨,召左右丞相,六部和大理寺都察院主事官员入宫见驾。
接到圣旨的官员们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又出事了!
秦牧接到消息匆匆入宫,却在宫门口吃了个闭门羹,只得转身往承恩侯府而去。他到了承恩侯府大门口的时候,门外已经被锦衣卫团团围住。
秦牧快步上前,径自就往大门口而去。
“信王殿下请止步。”沈缺从承恩侯府里走了出来,拦住了秦牧的去路。
秦牧脸色一沉,冷声道:“沈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
沈缺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漠,沉声道:“陛下有旨,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承恩侯府。”
“若是本王偏要进去呢?”秦牧道。
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只出鞘了一半的刀架在了秦牧的脖子上。跟在秦牧身后的护卫立刻冲了上来,但旁边的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沈缺冷冷道:“信王殿下,锦衣卫奉命办差,还请你不要为难。”
秦牧气得脸色铁青,“好!好得很!承恩侯府是太后母族,一向奉公守法。如今承恩侯不在京城,皇兄为何突然围了承恩侯府?”
沈缺道:“此事信王不该问我。”
见沈缺油盐不进,秦牧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
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和沈缺起冲突,若真闹起来了,沈缺真的敢将他投入诏狱关上几天。偏偏他现在还见不到母后……想起方才在宫门口的情形,秦牧心中更沉了几分。
他冷冷地瞥了沈缺一眼,转身快步朝外面走去。
身后的护卫也连忙跟上,秦牧上了马车,冷声道:“去英国公府!”
“是。王爷。”
? ?二合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