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沙排爱好者协会是一个非常专业的非专业社群,协会不止定期举办沙排比赛,还为他们争取来许多赞助,在本地电视台上颇有名气。
他们的成员男女老少不限,为表达全民运动,全民沙排的主题,他们甚至特地为节目组选送了五个完全不同的选手。
一位精瘦的老大爷,一个扎着双马尾的胖妹妹,一个小男孩儿,一个坐着电动轮椅的年轻男人和一个外国女孩儿。
双方在栏网两侧站好,各自的表情都有些难绷。
其他人的出现都还可以理解,怎么对面还有个残疾人啊?这输了赢了都显得他们很没面子!
年轻男人似乎看出了他们的顾虑,遂撸起袖子,露出了精壮的双臂,手臂一曲,肌肉线条一亮,江时鸣的眼睛就跟着一亮。
“我可是我们协会的王牌种子选手,轻易不上战场的!”
男人脸上是满满的自豪,而他身边的男孩儿往那儿一站就是兵,嘴角疯狂向下拉扯,似是把这一辈子难过的事都想尽了。
王在安低头望了望自己贫穷的身体,默默信了男人的吹嘘,偷偷向旁边的周州道:“咱们是不是往空地打比较合适啊?规则里没说让我们击球得分,是球不在我们场地就行啊。”
周州从未觉得王在安如此聪明:“对啊,那你准备让对面的谁一直捡球呢?”
“……”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瞄向了仍站得像正要接受表彰的少先队员的小男孩儿。
简单的寒暄之后,球赛正式开始。
江时鸣没打过排球,但他打过篮球。在这毫无规则的战场上,他所要做的就是不计代价地拦下对方所有发来的球。
而体力相对更差的王在安和时粤负责策应并按抢答器答题,周州在后方防守并发球,超人张行负责在场上实时播报游戏进程,像个误入比赛现场的观众。
周州抛起了排球,周州起跳了,周州一巴掌把球打在了站在场地中央解说的张行的后脑勺上。
那是震古烁今的一声巨响,那是惊心动魄的一个对视,那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个捡球,那是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一个抛投。
张行与周州四目相对的瞬间,王在安勇猛上前捡起了滚落地上的排球,然后以“为有牺牲多壮志”的气势将球举起,冲到网前奋力一扔,那球就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稳稳的,轻轻的落在了那双臂精壮的年轻男人怀里。
如果要为这一幕命名,江时鸣愿称之为“生命的托举”。
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用这种竭尽全力的姿势扔出那么轻柔的一个球呢!
所有人震撼的时刻,时粤果断按下抢答器,角落的屏幕上开始播放周州在《音乐星势力》里的初舞台,连那自我介绍都被保留着。
“大家好,我是国音,今年十九岁,就读于周州,请大家多多关照!”
“……噗哈哈哈!”
时粤笑得漏了气,匍匐在抢答器上颤抖。
屏幕上的周州浑然未觉自己的言语失误,仍继续介绍道:“今天我要表演的歌曲是〈新不了情〉,谢谢大家。”
趴在地上还没起来的王在安似乎是想起了当年比赛的情景,忍不住吐槽道:“我有的时候真的会怀疑周州你的年龄,真的……”
就在这倒计时的嘀嘀声已经响起,本轮的题目即将出现时,一枚排球已经悄然突破栏网,掐断了屏幕信息的同时马上就要砸到王在安的翘臀上——
“砰!砰!”
王在安感觉头顶升起两声巨响,他抬头,只见江时鸣如同天神一般降临在他身边,一击将排球抬起,又一击将球猛地掼向对面,在对面的沙滩上留下了一长条深深的沟壑。
别管这么打合不合规,就说帅不帅就行了!
江时鸣晃晃手腕,抬手拂过自己定型得很不错的刺毛刘海,向对面发出一个有些挑衅的微笑。
与此同时,第一轮题目已经释出。
【请问在刚才的视频中,共出现了几只话筒?】
时粤:“?”
王在安赶紧爬了起来,高举起一根手指蹦跶:“一只话筒,一定是一只话筒!我们当时录音,后面得等前面把话筒递过来才能出去,导师评价也是我们递话筒过去的!贼恐怖我说真的!”
周州也记起了这一段,但他还是觉得十九岁没长开的自己那混沌般的自我介绍更沉重些,于是只是朝时粤痛苦地点头。
【策划团积一!】
那该由屏幕放出来的“分”字被掐灭,一颗排球以惊人的弧度跃入己方战场。
江时鸣没来得及去拦,对面那发球的双马尾妹妹力道控制得比轮椅男还精准,在后场的一击成功使球在网的位置达到江时鸣碰不到的高点,然后直直向还沉浸痛苦中的周州边上砸去。
正当此时,一手捂着脑袋的张行从中场向后场蹿去,身子就地一倒,那球砸在他坚实的大腿上又弹起,周州终于在此时赶到,双手瞄准排球就是一击——
“啊!!”
一声痛苦的哀嚎,王在安骤然倒地。
周州发出尖锐爆鸣:“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事吧没事吧!”
王在安倒在地上,颤抖着伸出手试图牵起同样倒地的张行的手,但他们终究相隔天堑,可望不可及。
于是他声音微弱而嘶哑道:“请,请照顾好我的,我的豆腐脑……呃。”豆腐脑是王在安养的一只小猫。
周州满面忏悔地跪倒在了地上。
见罪魁祸首悲恸,刚刚已经死了的王在安立刻看了十五秒广告复活,化掌为指,隔空点着对方的脑袋,声音中更带悲戚:“还有,还有一件事,我方申请换人——”
“让这个炮手去答题,让我们的粤姐重返战场,奋勇杀敌!”
江时鸣登时被感染,立刻振臂一呼:“同意!杀敌!”
“杀敌不至于吧哥哥们!”对面那小男孩儿满脸惊恐,“我们来的时候会长不是就说能上电视吗?没说还有生命危险啊!”
“那是打比方,”那外国女人操着一口标准的京片子,抬手摸了摸小男孩儿的脑袋,“别怕,哥们儿就是单纯爱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