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领导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秦淼同志，你这话……能说得清楚点吗？”段领导开口问道。
“如果我们现有的研发体制不改，那611所的项目……就研发不成功！”
宋老反应过来，目光中更是满满的感动，这个秦淼，是在给自己铺路啊，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居然是他来做的！
“三水，还是我来说吧。”宋老开口，自己已经老了，在航空系统里也有了一定的身份和地位，他们要骂就骂，自己承受得了，可不能让秦淼被嫉恨上了。
秦淼笑了笑：“宋老，咱们哈工大又没有航空系，要不是林老一直拉着，咱们和航空系统就不会有什么往来，这些话，让我这个外人来说更好。”
秦淼看向其他人，脸色又严肃起来：“现在，我们国家要搞改革，要走市场经济道路，什么是市场经济？简单来说，顾客就是上帝，甲方就是爸爸！可是，在我们的科研领域呢？明明是被雇佣的性质，却要骑在甲方爸爸头上！”
秦淼这话语里，满是讥讽，而林老……笑得很灿烂。
没错，咱们空军是用户，咱们就得高高在上，咱们就是……甲方爸爸，你们这些搞研究的，却经常骑在咱们头上，指手画脚！
“研制一款产品，上级会下达任务，给某个具体的科研所，同时拨付经费，在拿到了研发经费之后，科研所能有多少用在研发上，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研发不出来，还能接着再向上级打报告要！研发周期无法保证，研发产品质量也无法保证，要是上级不满意……”
秦淼压低了嗓子，粗声粗气地说道：“奶奶的，老子研究出来的就是这样的，你们爱用不用！”
“哈哈，没错，就是这样！”
林老几乎要拍桌子叫好了，但是……他的笑声很单一，因为……其他人都笑不出来。
这不仅仅是航空系统的现状，更是所有国企的现状，掏钱的是孙子，搞研发的是大爷！
“如果还维持现状，那我敢肯定，采用大量先进技术的三代机，研发进程会极大拖延，研发经费也会被过度消耗，搞到最后，也是个不伦不类的东西……”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淼扫了一眼601所的方向，不知道是否在说，看看，歼八的研发，就是这样的，结果呢？
“三水，你说，那该怎么改？”
“那还用说，当然是推行全新的制度！现在，在国内，竞争已经开始了！研发所，那是需要主动出击，用竞争的方式来获得研发任务和订单的！躺了几十年，该活动活动了，要不然……就死了！”
段领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秦淼同志，咱们航空工业系统的这场改革，你能来主持吗？”
汽车工业已经在改革了！一个全新的集体企业都能和外商联系，绕开国家搞合资了！这简直就是一场地震，震惊了所有人。
现在，这改革，也要轮到航空工业了！
不改革，只有死！
秦淼摇头：“我没那权力！”
除非，你把你现在的位置让给我，我当了三机部的一把手才行！
段领导有些尴尬。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趁着三代机的研发，同步展开改革，这个改革嘛……有些复杂，今天这时候不早了，要不，改天再说？”
“就今天说，现在说！秦淼同志，你不说出来，咱们睡不好觉！”
“好吧，首先，就是建立总设计师体系，分成型号总设计师、系统总设计师、飞机一次配套新成品总设计师，这样，不同行业，不同部门的设计师，都纳入到我们这个系统工程的管理之中。”
现在国内混乱的研发体系下，能搞成就见鬼了！
林老眼前一亮：“没错，任何一项，都需要有人负责，除了问题，承担责任，搞成功了，有功劳！”
以前就是糊涂账，成功了，功劳是大家的，失败了，责任也是大家伙一起承担，现在……必须明确到某个人！
秦淼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当然，还要增加一点，有始有终，任何一个负责人，只要定下来，干不完这个项目，就不能走！”
林老点头：“没错，这也是必须的！省得出了事，就推到前任的身上！咱们很多同志，甩锅的本事一流，现在，必须要确定下来！三水，继续说下去！”
“第二，就是规定研制的具体套路，每一项成品，必须要先有原理性实验，再有单个成品实验，然后到地面系统实验，再然后是机上实验和飞行试验，这五个步骤，必须要严格遵守，不能随意加减，省略和跳过！”
此时会议室内，已经没有人说话了，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全新的！
“同步的，还需要有评审，从方案论证，到初步设计，再到发设计图，直至制造、总装，每一个阶段，必须有评审，通过了评审才能转入下一个阶段。至于这个评审制度……林老，您来说几句？”
林老的态度也认真起来了：“这个程序，是为了杜绝数据造假，杜绝偷懒省略，杜绝胡乱赶时间赶进度。你这个方法，真是太好了，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西方的项目管理经验，比如美国的F-15研发，用的就是这个套路，进展快，费用低。”
这两个改革方案，一个追究到人，一个杜绝研发造假，双管齐下，这绝对是航空工业的一场地震！
“最后一点，更重要，当然，也最严格，就是坚持全过程的质量管理。哪怕一个很小的问题，也必须迅速解决，绝对不能放过，这是前两条的补充，但是，执行起来也最难，不过，只要执行下来，就能彻底改变现在航空工业系统的混乱和低效的现状！”
秦淼看向所有人：“各位，这就是我的个人观点，当然……肯定会有人骂我，甚至拍我板砖，但是……想要迈开大步，一举和世界同步，甚至超越他们，唯有改革整个研发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