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阿朵那张坚毅的脸庞。
部落被灭，孤身流浪的少女，却有如此勇气和担当，着实不易。
他沉吟片刻，帐篷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恩公，阿朵不怕死！”
阿朵见林风不语，以为他不愿，声音颤抖着再次开口。
“狄戎人毁了我的家园，杀了我的族人，此仇不共戴天！
只要能报仇，阿朵什么都愿意做！”
林风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扫过阿朵，又转向那群缩在篝火旁，眼中既有希冀又有不安的鲜语族妇孺。
她们大多衣衫单薄，面带菜色，在这酷寒的冬夜里，仅凭几堆篝火，实在难以抵御刺骨的寒风。
她们的未来，就像这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赵姝颖轻轻碰了碰林风的胳膊。
她明白林风的顾虑，也看到了阿朵的决心。
作为女子，她更清楚，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哪个女子愿意轻易抛头露面，去过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阿朵的眼神中的不屈和决绝，让她想到了自己。
林风看了看身旁的赵姝颖，林风心中念头急转。
阿朵熟悉草原，对各种地形、水源的了解，远胜于他们这些外来者。
而且，她蛮族人的身份，在某些时候，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但是，她的安危是个很大问题，此行目标是狄戎王庭，危机四伏，阿朵没有自保能力，便多一分风险。
更何况，这鲜语族百十口妇孺，如何安置也是个大问题。
直接丢下她们，于心不忍。带在身边，更是累赘。
赵姝颖，一个女子身处这群铁血汉子之中。
虽承蒙众人照顾，但日常起居总有些不便之处。
若有阿朵在旁陪伴，无疑会好上许多。
林风心中一定，有了决断。
他看向阿朵，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好，阿朵姑娘，你就留在姝颖身边，互相有个照应。
不过，万事需听从号令，不可擅自行动。”
“是！阿朵遵命！”阿朵喜出望外，带着哽咽，重重叩首。
在她心中，林风不仅是救命恩人，更是她复仇的唯一希望。
“老人家，”
林风转向乌兰婆婆。
“阿朵姑娘跟随我们，一来她熟悉草原，能为我们引路，二来，她也能照顾姝颖的日常。至于你们……”
乌兰婆婆闻言，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冀：“恩人，我们……”
林风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们如今处境艰难，狄戎人睚眦必报，此地不宜久留。
我的想法是，由阿朵姑娘带路，先将你们转移到一个相对隐蔽安全之所。
待我们办完事，再做长远打算。”
这已是目前最好的安排。
乌兰婆婆感激涕零，连连称谢。
鲜语族的妇孺们也是喜极而泣，对未来总算有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赵猴子凑到林风身边，低声道：“都头，这帮老弱妇孺，带着终究是个累赘。咱们……”
“猴子！”
林风瞪了他一眼。
“她们未来也是大夏子民，现在被狄戎残害。
我们既遇上，岂能坐视不理？”
赵猴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他知道林风的脾气，平时嘻嘻哈哈，但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含糊。
牛二瓮声瓮气地说道：
“都头说得对，俺也觉得该帮帮她们。这些狄戎蛮子太不是东西了！”
林风深吸一口气，心中一个更加大胆的念头渐渐清晰起来。
他看着那些对未来充满未知的鲜语族妇孺，想起她们的男人都被狄戎强征战死，心中那股怒火再次升腾。
狄戎的残暴，不仅仅针对大夏，对自己治下的弱小部族也是如此。
这些小部落，就像散落在草原上的珍珠，如果能将他们串联起来，未必不是一股可以撼动狄戎统治的力量。
“得民心者得天下。”
林风喃喃自语。
前世那些伟人，不正是依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最终取得了胜利吗？
如今这草原之上，被狄戎压迫的，又何止鲜语族一个？
“姝颖，”林风看向赵姝颖，用眼神示意她到一旁说话。
两人走到一处稍僻静的角落，寒风吹拂着赵姝颖的发梢。
“林风，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赵姝颖冰雪聪明，早已察觉到林风话中有话。
林风望着跳动的篝火，缓缓开口：
“我在想，像鲜语族这样被狄戎压迫的小部落，在草原上肯定不在少数。
他们失去了青壮，生活无依，时刻面临着被吞并和奴役的危险。”
赵姝颖美眸微闪：“你的意思是……？”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林风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狄戎部落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整合了许多部族的力量。
我们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将这些被压迫的、敢于反抗的小部落团结起来？”
赵姝颖心头一震，这个想法不可谓不大胆！
“可是，这些部落大多只剩下老弱妇孺，青壮男子或被征召，或已战死……”
“青壮男子没了，难道女子便不能拿起武器吗？”
林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姝颖，你忘了你自己吗？
谁说女子不如男？
在我看来，这些草原女子，骨子里都带着一股韧劲。
只要加以引导和训练，未必不能成为一支奇兵。”
他想起了赵姝颖率领三万兵马镇守边城的英姿，那份果敢与坚毅，丝毫不逊于任何男子。
赵姝颖闻言，脸颊微微一热，心中却涌起一股豪情。
林风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思路的另一扇门。
是啊，女子为何不能？
草原上的女子，多半自小便学会骑马射箭。
她们的生存能力，要比中原女子更强。
“这确实是一条险路，但也可能是一条奇路。”
赵姝颖沉吟道。
“只是，如何将她们组织起来？如何让她们信任我们？”
“这就需要阿朵姑娘了。”
林风笑道。
“她是蛮族部落首领之女，又与我们有渊源。
由她出面联络，事半功倍。
而且，我们救了鲜语族，这便是最好的榜样。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在草原上同样适用。”
“得民心者得天下。”赵姝颖细细品着这句话，越品越觉得有道理。
赵姝颖看着林风，这个男人总能在绝境中找到出路，总能想出一些匪夷所思却又切实可行的计划。
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魅力，让人不自觉地信服。
“都头，都头！”
远处，赵猴子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乌兰婆婆说，阿朵姑娘知道附近有一处隐秘的山谷，叫做‘月牙谷’。
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水源充足，以前是阿朵部落的秘密据点。
只是后来部落人丁凋零，才荒废了。”
林风与赵姝颖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色。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传令下去，好生休整，明日寅时出发。
由阿朵带路，我们护送鲜语族前往月牙谷！”
林风果断下令。
夜色渐深，寒风依旧。但篝火旁，每个人的心中，都燃起了一簇新的火焰。
阿朵望着林风如同山岳般可靠的背影。
这个男人，不仅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更给了她复仇的希望和未来的方向。
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她暗下决心，此生定要追随恩公，哪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风并不知阿朵所想，他正思考着下一步计划。
鲜语族只是第一步，他的“草原搅屎棍”计划，哦不，是“团结草原劳苦大众，共抗狄戎暴政”的伟大计划，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