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那个导致她此刻无地自容的声音再次响起，连荼羽也没心情害怕了，她只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说话。
目光越过夜须弥，她看到他们对面站着的是个粉玉雕琢的小娃娃。小娃娃双目皆为赤红色，看着有些妖异。不过他目光纯净，十分惹人怜爱。
“娘亲刚刚跑的好快，阿渡追的好辛苦。”
“你是在和我说话？”
连荼羽简直目瞪口呆。她承认这个小娃娃确实可爱，但如果他喊她娘亲的话，她真的敬谢不敏。
“阿渡难道还有别的娘亲？。”
“你认错人了，小娃娃。我连心上人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大一个孩子。”
况且，这里可是万山之巅。
连荼羽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总算是找回了一点脑子。
红眼怪物就是小娃娃，小娃娃就是红眼怪物。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一旁的夜须弥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一想到小凤凰那张总爱胡说八道的嘴，他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任由她胡思乱想去吧。
而小娃娃见娘亲不肯认他，便把目光移到了娘亲旁边的男人身上。也不知为何，明明那个男人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他却打心底里害怕他。
可为了娘亲，他愿意鼓起勇气。
“外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本来还躲在夜须弥后面的连荼羽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直接用手捂住了小娃娃的嘴。
他是不是活够了，谁都敢乱叫。
趁着捂嘴的间隙，连荼羽偷偷看了眼夜须弥，不曾想恰好与他对视上。她连忙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害怕师尊伤害这个小娃娃，明明已经知道他就是那个红眼怪物了。
“唔唔唔唔……”
被捂住嘴的小娃娃一点也不老实，一直在尝试扒开连荼羽的手。连荼羽用空闲的那只手轻敲了一下他的头，示意他保持安静。
“师尊，他究竟是谁呀？”
“哦？这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为师看他胡说八道的样子和你还挺像的。”
“师尊要是这么说，那他长的还与您有几分相似呢。难道他也是您的孩子不成？”
这可不是连荼羽胡诌的。
其实她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发现他眉眼之间与她师尊有几分神似。但因为两个人的年纪差距太大，这种神似不自觉的被弱化了许多。
夜须弥听她这么说，才第一次正眼瞧这个小东西。确实是照着自己的模样长的，算他还有点眼光。
不过……
“照你这么说，那他就是咱们两个的孩子咯。”
“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连荼羽没想到自己说的话竟有如此歧义，脸瞬间红了个彻底。谁来救救她啊，她真不是那个意思。
小娃娃趁着连荼羽一瞬间的松懈，终于扒开了那只捂住他嘴的手，大声说道：“原来你是爹爹呀！”
但他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就又被连荼羽强行“闭嘴”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便是了。
也就是鸿蒙宫没有地缝，不然连荼羽真的要钻进去，然后就此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夜须弥也没料到这个小东西会突然开口。如今被他这么一喊，氛围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哪里都让人觉得不对劲。
“咳咳，你没听到他自称阿渡吗。”
“阿渡？渡黄泉？”
“没错，这便是渡黄泉的器灵。或者，你也可以称他为凶灵。”
渡黄泉有自我意识这件事，夜须弥一直都知道。他当初之所以选它，就是看中了它的可成长性。奈何它实在太爱与他作对，他又懒得调教，所以后来才被搁置了。
它今日生出器灵是夜须弥也没想到的。
迄今为止，渡黄泉不过才堪堪吸食过两次鲜血。但它却将自我意识炼化成了器灵，这不正常。
可单看器灵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若非说哪里不对劲，那大概就是他没有了化为器灵之前的记忆。
也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夜须弥推测，这或许与小凤凰的血有关。
“不是说只有特别厉害或品阶极高的法器才能化出器灵吗？”
“所以他不止是器灵，更是凶灵。”
“那他会不会伤害我？”
连荼羽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会不会被凶灵吸成干尸。这不能怪她，实在是这件事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未散去。
“他都喊你娘亲了。”
“呃……不会伤害我就好。”
她师尊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想听到的两个字非“娘亲”莫属。
“阿渡是吧，从今天起你只能叫我姐姐。如果你同意，我就放开你。你若不同意……”
连荼羽还没想好他要是不同意该怎么办，就见他在那里疯狂点头，明显是答应了。既如此，她也没有理由再捂着他的嘴了。
但下一秒，连荼羽就后悔了。
阿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我以后管娘亲叫姐姐，那管爹爹叫什么？”
“那不是你爹爹！今后你和我一样，要称呼帝君为师尊。”
“都听姐姐的。”
阿渡从善如流的说道。他并不明白为何不能直接叫爹爹和娘亲，但他是个乖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见他终于不再胡言乱语，连荼羽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只不过，她以后走到哪里都要领个小孩子吗？
既然是器灵，就应该能收回器中去。
“阿渡，速速归位。”
她尝试着用意念将阿渡送回渡黄泉之中，结果如她所料，眼前的阿渡迅速虚化，然后化为一道流光没入了渡黄泉当中。
“不错，掌握的还挺快。”
他这个徒弟除了偶尔有些让人无语外，其余可以说是没什么缺点。悟性极好，天资尚佳，还肯用功。
若非生在凤凰一族，她的前途定是一片光明。但有得必有失，她如今得到的馈赠将来都要偿还。而她如今吃的苦，或许能在未来的某一日救她一命。
“以前怎么没发现师尊这么爱看热闹。”
“哪里有热闹？”
“您明明知道我说的怪物其实是渡黄泉的器灵。”
这听起来像是嗔怪，又像是在撒娇。
夜须弥本该直接承认自己就是想看个热闹，可此刻的他突然不想那么说了。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而是单手拎起还赤着脚的小姑娘，将人亲自送回了霞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