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武者的痛呼还没落地,旁边两人已接连弯腰,其中一人踉跄着栽倒时,后腰撞在溪石上,发出“咚”的闷响,紧接着便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按着小腹,喉间挤出嗬嗬的痛声。
“怎么回事?”李三通的手刚按上剑柄,就见最后两名武者也捂腹倒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裤腰竟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像是骤然揣了个皮球。
“这……这是……”李三通瞳孔骤缩,刚想斥骂是温安宁作祟,却见地上的五人肚子以诡异的速度隆起,原本合身的衣衫被撑得紧绷,连腰带都“啪”地崩断了。
他们疼得涕泪横流,却连蜷缩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像翻白的鱼般在地上抽搐。
“不是我……”温安宁下意识后退半步,目光扫过那些鼓起的肚子,脑中突然闪过桃夭夭隆起的小腹,还有血月总说的那句“灼其华的内力能乱人生机”。
她猛地低头看向身边的灼其华,他虽仍在半昏迷,难道这一切,真的与那些人肚子上的诡异变化隐隐有关。
就在这时,李三通突然“哎哟”一声,手忙脚乱地按住自己的小腹。
他惊恐地低头,只见衣襟下的肚子竟也开始发胀,起初只是微微隆起,片刻后便如吹气般鼓了起来,剧痛顺着脊椎窜上头顶,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怎……怎么会……”李三通又惊又怕,想追却迈不开腿,只能眼睁睁看着温安宁扶起灼其华,转身钻进密林。
温安宁扶着灼其华的手臂,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肌肤,心跳莫名加快。
那些人肚子隆起的模样,与桃夭夭的怪病何其相似?难道真如血月所言,灼其华的内力能影响旁人的身体?
她不敢深想,只知道这是唯一的生机。
“灼大哥,走!”她咬着牙,将内力源源不断渡给他,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扎进密林。
月光被浓密的枝叶遮得严严实实,只有溪水的反光映着他们仓促的脚印。
李三通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肚子的胀痛已让他直不起腰,地上的手下还在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又气又急,偏偏身体像被钉在了原地,那股从丹田涌上来的滞涩感,竟与当初在百草谷感受到的魔气波动如出一辙。
“魔头……我绝不会放过你……”他咬碎了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密林吞噬那两道身影,小腹的隆起还在加剧,屈辱与恐惧像冰冷的溪水,漫过了他最后的理智。
溪风吹过,卷着武林高手的痛呼和李三通压抑的喘息,在空旷的溪边回荡。
密林深处,温安宁扶着灼其华越走越远,身后的动静渐渐模糊,只有掌心那道微弱的暖意,与他平稳了些许的呼吸,在黑暗中支撑着她前行。
另一边!
柳岩刚绕过一片矮树丛,就听见溪边传来手下凄厉的痛呼,心头猛地一沉。
他提剑疾冲,远远便看见李三通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衣襟下鼓鼓囊囊的,活像揣了个陶罐,而那五名武者更惨,肚子隆起得如同怀胎八月,在地上疼得滚来滚去,连呻吟都变了调。
“李长老!这是怎么了?”柳岩又惊又疑,脚步刚在十米外站定,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
他下意识地按住肚子,脸色骤变——掌心下的皮肉竟在发烫,还在以诡异的速度向外鼓胀!不过数息功夫,原本束得紧实的腰带便“嘣”地崩断,衣襟被撑得老高,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柳……柳掌门……”李三通疼得声音发颤,抬头看见柳岩同样隆起的肚子,眼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碎了,“是……是那魔头的鬼把戏……”
柳岩这才注意到,自己带来的三名弟子也已捂着肚子倒地,个个脸色惨白,肚子鼓得如同熟透的瓜,显然也中了招。
他又惊又怒,想运功压制,却发现内力刚到丹田便如泥牛入海,反而引得肚子更疼,胀痛感顺着经脉蔓延,连握着剑柄的手都开始发抖。
“魔头……”柳岩咬着牙,目光死死盯着密林深处,那里早已没了温安宁与灼其华的踪迹。
他总算是明白,当初天下第一楼百晓生与无忧坊坊主嫣红所传出来的消息是真的?这肚子里徘徊的内力与灼其华气息相关!
桃夭夭的怪病,还有血月估计也是如此吧!
“现在怎么办……”李三通的声音带着哭腔,肚子的胀痛让他几乎要瘫倒在地,“我们……我们动不了了……”
柳岩想说“追”,却连站直身体都费劲。
他看着身边此起彼伏的痛呼,看着自己与李三通同样隆起的肚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这魔头的力量,竟已诡异到如此地步?
溪水流淌的声音在此刻格外清晰,衬得这片空地死寂又诡异。
柳岩与李三通隔着十米相望,彼此眼中都映着对方鼓胀的肚子,还有密林深处那道再也追不上的背影,只剩下无尽的惊骇与不甘。
…………
无忧坊的雅间里,檀香袅袅,将窗外的夜寒隔绝在外。
百晓生指尖捻着一枚黑子,悬在棋盘上方迟迟未落,目光却落在对面斜倚着的女子身上。
嫣红坊主一袭水红纱裙,领口绣着缠枝莲纹,随着她执杯的动作轻轻晃动,露出一截皓白的脖颈。
她闻言轻笑一声,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琉璃盏在指间转了个圈,语气慵懒却带着锋芒:“百晓生消息灵通,怎会不知我与那魔头早有旧识?”
“旧识?”百晓生放下棋子,眉头微挑,“坊主可知他如今成了武林公敌?黑袍人要他死,华山武当追着他不放,连隐世家族都掺了一脚。你这时候帮他,无异于与整个江湖为敌。”
嫣红放下酒杯,指尖划过棋盘边缘的雕花,眼神渐深:“整个江湖?当年我无忧坊被仇家围攻,江湖人袖手旁观时,怎么没人提‘整个江湖’?倒是魔帝杀进来保住了无忧坊。”
她顿了顿,拿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声音轻了些:“何况,我只是还魔帝的人情,私人恩怨而已!”
百晓生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白子看似散漫,却已隐隐扼住黑子的咽喉。
他叹了口气:“坊主可知他身上有魔帝令牌?那东西是祸根,谁沾谁倒霉。”
“祸根?”嫣红笑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无忧坊最不怕的就是祸根。倒是你,百晓生,半夜遣人送消息来,说他在溪边遇袭,可不是单纯来跟我下棋的吧?”
百晓生指尖一顿,随即也笑了:“坊主明鉴。那小子虽被温安宁救走,可柳岩李三通虽中了怪病,黑袍人却已循着踪迹追过去了。他身边只有一个小医仙,怕是撑不住。”
嫣红端起酒壶,给自己斟满酒,眼神冷了下来:“黑袍人的‘蚀骨掌’霸道得很,那小子本就重伤,再挨一下……”她没说下去,只是将酒杯重重一放,“备车。”
门外立刻传来侍女的应声。
百晓生看着她起身时裙摆扫过棋盘,打乱了满盘棋子,却毫不在意,不由摇头:“坊主这一步棋,走得太急了。”
嫣红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红裙在灯光下如烈火燃烧:“我下棋,从不看输赢,只看想不想护着那颗子。”
话音落时,人已消失在门外。
雅间里只剩下百晓生和满桌散乱的棋子,他拿起一枚白子,对着烛光看了看,喃喃道:“灼其华啊灼其华,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能让这么多人甘愿为你冒险……”
窗外,一辆乌木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无忧坊,朝着溪边密林的方向疾驰而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