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抬眸看他,眼神幽深:“信不信由你。叶谷主诊脉时说了,我体内有股与你同源的阳刚之气,紊乱了我的内息,才导致气血淤塞,积成了这怪症。除了你,我没接触过其他人。”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嘲讽:“难不成,你想说这是我自己弄出来的?或是……赖上你,能图你什么?图你一身麻烦,还是图你被江湖人追杀?”
灼其华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确实想不出她们有什么理由联合起来讹他。
桃夭夭出身名门,血月乃是苗疆圣女,更犯不着拿自己的身子做赌注。
可若真是他的问题……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只觉得头更疼了。
“叶谷主还说什么了?”灼其华追问,试图从医术的角度找到突破口。
“他说只能慢慢调理,能不能根除,要看你的配合。”血月淡淡道,“所以,你逃不掉。”
桃夭夭也哼了一声:“听见了吧?离了你,我们这病就好不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乖乖负责到底!”
灼其华沉默了。
烛火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态度各异却同样执着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
是他的责任?还是原身的债?亦或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他分不清,也理不清。
但他知道,这件事,恐怕真的如她们所说——
他逃不掉了。
一股深深的无奈席卷了他。
前有阿妩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后有这两个凭空冒出来、要他“负责”的女人,他这刚捡回来的性命,似乎注定要被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缠绕。
“容我想想。”灼其华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妥协,“给我点时间,我会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桃夭夭还想说什么,却被血月一个眼神制止了。
血月看着灼其华,缓缓点头:“可以。但别让我们等太久。”
静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是这一次,空气中少了几分剑拔弩张,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拉扯。
灼其华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只觉得前路一片迷茫。
灼其华闭上眼,不再看床沿的两人,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褥上的纹路。
脑海里乱糟糟的,血月那句“与你同源的阳刚之气”反复盘旋,像根刺扎在心头。
同源?
他体内的气息是经叶不凡调和过的,虽仍有阳刚之劲,却已收敛了大半暴戾。
若说与血月体内的气息同源,可是他清楚记得自己当时没有内力?怎么可能有内力波及了她。
还有桃夭夭,她说被自己挂在树上时的力量扫到……他隐约记得,自己当时刚离开老头,被老鹰追掉下崖,挂在树上根本没有内力呀?还有桃夭夭他们当时还被追杀?
她的情况怎么可能与自己有关么?
但是看着他们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难道……真的是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压下去。
他更愿意相信是原身的烂账——那个采花贼的名声本就狼藉,保不齐在哪处欠下了风流债,如今借着这怪症找上门来,也算“情理之中”。
可苗疆圣女与名门闺秀,会跟一个采花贼有牵扯?
灼其华越想越乱,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空思绪。
眼下争执无用,愤怒也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找到头绪。
孟晚舟……
他猛地想起这个名字。
孟晚舟心思活络,又知晓不少江湖秘辛,或许能从他口中问些什么!
对,明日一早,就去找孟晚舟。
打定主意,灼其华紧绷的肩背稍稍放松了些。
他维持着闭目养神的姿态,耳中却能清晰地捕捉到身旁的动静——桃夭夭偶尔调整坐姿的窸窣声,血月指尖划过玉佩的轻响,还有两人之间那无声的、暗自较劲的气场。
这两个女人,一个如火,一个似冰,却偏偏被同一件事捆在了他身边。
灼其华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先熬过这一夜再说。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偶有晚风拂过窗棂,带起一阵轻微的响动。
卧室内,烛火依旧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无声的困局图。
而困在局中的灼其华,只能寄望于明日的孟晚舟,能给这团乱麻找出一个线头来。
翌日清晨,天光刚透过窗纸染上一层浅白,孟晚舟便端着药碗,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灼其华的房门。
他想着昨日灼其华刚醒,伤势未愈,需得按时服药调理,特意起了个大早。
可刚迈进门,他脸上的温和笑意便瞬间僵住,手里的药碗都晃了晃,差点没端稳。
只见床榻上,桃夭夭与血月一左一右地坐着,一个靠着床头,正低头摆弄着腰间的玉佩,一个手撑着榻沿,眼神淡淡地望着窗外,两人中间隔着半尺距离,却都稳稳占着床沿的位置。
而灼其华,则无奈地缩在床最里面,被子盖到胸口,脸色带着几分未消的疲惫,见他进来,眼中竟像是透出几分“得救了”的光亮。
这场景……孟晚舟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昨夜他离开时明明只有灼其华一人,怎么一夜过去,床榻上就多了两位姑娘?还是以这般“亲密”的姿态?
“灼兄弟,”孟晚舟定了定神,将药碗放在床头矮几上,语气里满是震惊,“你这伤还没好利索,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在桃夭夭与血月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回灼其华脸上,眼神里写满了“你小子可以啊”的复杂情绪。
灼其华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长舒一口气,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难掩急切:“孟大哥,你可算来了!”
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被桃夭夭一个眼刀制止了:“躺着吧,动来动去伤了经脉,还得我们跟着操心。”
血月也慢悠悠地开口:“是啊,孟公子来得正好,正好评评理。”
孟晚舟听得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评理?评什么理?你们怎么会……”
他指了指床榻,实在没好意思说出“睡在一起”这几个字。
灼其华揉了揉眉心,满脸无奈:“她们说……她们肚子的事,要我负责。”
“负责?”孟晚舟更懵了,“什么肚子?我昨日不是跟你说了,是气息紊乱……”
“孟先生可别被他糊弄了!”桃夭夭立刻接过话头,抚着肚子道,“叶谷主都说了,我这病离了他好不了,不是他负责是谁负责?”
血月也点头:“我与她情况相同,自然也需灼公子给个说法。”
孟晚舟看看两人认真的神色,再看看灼其华生无可恋的表情,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哪是过夜,分明是“逼宫”来了!
他干咳两声,试图缓和气氛:“这个……治病的事,叶谷主自有章程,咱们慢慢调理便是。至于‘负责’……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灼其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就是!孟大哥你来得正好,你帮我分析分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说这肚子与我有关,可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桃夭夭瞪了回去:“怎么无关?若不是你,我们能这样?”
一时间,床榻边又热闹起来,桃夭夭据理力争,血月从旁补充,灼其华试图辩解,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个刚进门的孟晚舟听得头都大了。
孟晚舟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再看看那碗渐渐凉下去的汤药,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这早班算是来对了——不然,灼其华怕是真要被这两位姑娘生吞活剥了。
他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停!都先别说了!”
三人果然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孟晚舟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有话好好说,先让灼兄弟把药喝了,他身子要紧,是不是?”
这话说得在理,桃夭夭与血月对视一眼,暂时闭了嘴。
灼其华则像是得到特赦,连忙示意孟晚舟把药递过来——眼下,也只有这碗苦药,能让他稍微冷静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