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撑着残剑站起,剑尖在地面划出一道浅痕,裂纹从护手蔓延至刃中,却未再加深。他低头看了一眼滚落在旁的传世宝,光芒已近乎熄灭,只余一丝微震贴着掌心。火修瘫坐在地,呼吸微弱;雷修靠在岩壁,肩头灰白如霜蔓延至下颌;月璃指尖血尚未止,一滴落下,在石面凝成冰珠。
光之径横贯黑暗,尽头无门,无声,只有一片静止的亮。
他迈出第一步,脚底触到光面,如踏水面,涟漪轻荡。刹那间,耳边响起低语——是他在凡镇劳作时被嘲笑的声音,是修仙大派弟子讥讽他“蝼蚁妄图登天”的冷笑。神识一沉,灵海空荡处泛起波澜,几乎跪倒。
他咬牙,剑尖点地借力,抬头望向前方。光中浮游着细碎纹路,似曾相识。他用残剑反射微光,那些符影缓缓转动,竟与传世宝曾共鸣的古纹一致。这不是幻象,是试炼的余响,是通往核心的唯一通路。
“跟紧我。”他低声道,声音沙哑,“用呼吸压住步伐,一息一步,灵力凝于眉心。”
众人艰难起身。火修掌心无火,仅凭意志支撑;雷修拄枪前行,每一步都在压制体内蔓延的灰白;月璃闭眼,以残存寒雾护住神识。他们踩入光中,幻象接连浮现——云逸看见自己立于废墟之上,万灵跪伏,天地唯他独尊;月璃见家族祖祠崩塌,婚书焚尽,她独自走入风雪;雷修见兄长伸手相唤,却在他触及瞬间化为灰烬。
他们没有停下。
云逸以剑划地,留下刻痕标记节奏。七步之后,幻象渐弱。光之径尽头,石门浮现,无锁无钥,门心嵌着一块漆黑石碑,四周刻满远古灵文。门侧地面堆着几卷玉册,尘封已久。
他伸手触向最近一卷,指尖刚碰封面,传世宝突然轻颤,一道微光自宝体溢出,覆上玉册。尘埃剥落,封面上浮现出几行清晰文字:“九极纪要·残卷一”。
他翻开。
字迹流转,光纹浮现——九极界本无境之分,天地初开时,众生皆可通达无上。后有上古大能为阻某人破界,以秘法封天,将大道割裂为十二境,并设禁制,使后人不得窥真。所谓第十三境,非虚妄,乃被抹去的真相。
传世宝非寻常宝物,乃“界钥”碎片之一,唯有经历完整试炼、识破幻、破局、承压三重关者,方可激活其引路之能。而门中黑石,名为“启明引信”,可短暂开启被封之径,助人触及本源边缘。
云逸翻至最后一页,字迹骤变,如血写成:“持钥者,当知——破封非为登顶,乃为还天地本来。”
他合上玉册,抬头看向石门中央的黑石。雷修一步上前,伸手欲触。
“别!”云逸厉喝。
迟了。
雷修指尖触及石面,黑石骤然亮起,幽光顺指涌入。他全身一僵,经脉暴起,灵海轰鸣,脸色由白转青。月璃抢前一步,寒雾凝掌,欲切断灵流,却被一股反震之力推开。
“它在吞噬他!”火修嘶喊。
云逸冲至黑石前,将传世宝按在石面。宝体微震,竟与黑石产生共鸣。他闭眼,脑海中浮现地脉节律、晶簇旋转、光之径波动——三者合一,正是书中所言“逆频导流”之法。
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地面迅速画出一座简阵。七点分布,如北斗,中央留空。他将传世宝置于阵心,低喝:“入阵!按我此前所教节奏,引气入体,不可强控!”
月璃最先反应,盘坐于阵位之一,指尖寒雾收敛,凝于丹田。火修紧随其后,虽无火,却以残息勾连灵海。雷修被月璃拖入阵中,已近乎昏迷,但灵脉仍在跳动。
云逸盘坐首位,双手结印,引阵中之力缓缓流入体内。
黑石光芒暴涨,灵流如瀑灌下。剧痛瞬间撕裂经脉,仿佛五脏六腑被烈火焚烧。他没有抵抗,反而以“逆频”之思,将狂暴灵流拆解为七段,错开节奏导入不同脉络。灵流撞上丹田金丹,嗡鸣震颤,丹体竟开始自行旋转,由一转增至三转、五转、七转,直至九转不息。
金丹将破。
月璃体内寒渊诀多年瓶颈轰然碎裂,灵力自丹田涌出,如寒川解冻。雷修枪意凝于脊椎,隐隐成形,肩头灰白被逼出体外,化为碎屑脱落。火修丹田深处,一点赤芒重新燃起,真火复生。
黑石光芒渐弱。
云逸睁眼,眼中神光如电,体内灵力如江河奔涌,却沉而不发。他看向手中残剑,裂纹仍在,但握持时,剑身竟与心跳同频。
他站起身,望向石门之外。那里没有出口,只有一片尚未点亮的虚空。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我们不是在往上走。”
月璃站在他身侧,指尖寒雾凝成一片薄冰,映出她清晰的瞳孔。
“是往下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