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的脚步没有停,山风掠过肩头,吹动青袍下摆。怀中玉简的震颤只持续了一瞬,再无动静。他未回头,也未言语,只是将左手按得更紧了些,指节微微发白。
一行四人穿出谷口,地势渐高,乱石掩映间现出一道背阳山坳。此处岩壁倾斜,藤蔓垂落如帘,遮住半幅凹陷石台。云逸抬手示意止步,目光扫过三人。火修倚着断木喘息,掌心焦痕未愈;雷修左臂虽已退黑,行走仍显滞重;月璃唇色苍白,指尖微凉。
“就这里。”云逸低声道,解下腰间布囊,取出一枚玉瓶。瓶身剔透,内盛淡金灵液,光晕流转。他先递向火修:“服下,闭息三刻,引气入经。”又取出第二瓶,交予雷修,“此液主修脉络,不可急引。”最后一瓶递至月璃手中,目光微顿:“你伤在寒气反噬,需以温行之法疏导。”
月璃点头,未多言。她盘膝坐下,指尖轻旋瓶盖,灵力微探,确认无异后才启封吞服。云逸则自怀中取出那株根须如金的灵药,以剑尖小心分割四份,各取其一置于石面。他将最大一份推给雷修:“此药年久,药性沉厚,你经脉受损最重,当先固本。”
火修咧嘴一笑,仰头饮尽灵液,随即闭目调息。片刻后,周身泛起淡淡赤光,焦黑掌心边缘开始褪去死皮。雷修服药后静坐不动,唯有额角渗出细密黑汗,显是毒素随药力排出。月璃双掌交叠于腹前,一缕暖流自丹田升起,缓缓熨帖四肢百骸。
云逸未取药,只从袖中取出玉简,横置膝上。玉简温润,字迹沉敛。他凝神细读,眉心微蹙,片刻后低声念出一段口诀。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落入三人耳中如钟振谷。
“九转者,非一气贯通,乃层层剥解,节节递进。”他抬眼,“此功前篇讲‘凝’字诀,重在收束灵力,归藏于海。若强行冲关,反损根基。”
月璃睁眼,轻声道:“我族典籍有载,上古大法多以‘稳’为先,越是霸道功法,越需缓行。你所言,与古理相合。”
云逸点头:“我欲设一小阵,四人灵力同频共振,彼此牵引,可避走火入魔之险。”说罢,以剑尖蘸血,在石台刻下四道符纹,呈四方环绕之状。每一道皆短而深,末端回钩,隐含牵引之意。
“按伤势轻重入位。”他指向东南角,“火修居此,得我主引;雷修西北,月璃西南,我居东北主阵眼。”
四人依言落座。云逸深吸一口气,运转“三重叠进”呼吸法,灵力自丹田升起,沿经脉缓缓推进。他将灵力注入符纹,其余三人顿感一股温和之力自地面升起,如春溪漫过足踝,悄然融入经络。
时间流转,山外天色由明转暗。火修周身赤光渐盛,忽地一声闷响,体内滞塞之气破关而出,气息陡然顺畅。他睁眼,眼中精光一闪,低呼:“我……突破了!”
云逸未动,只将灵力再提三分,助其稳固新境。雷修体内灵脉如枯河得雨,缓缓复苏;月璃则觉寒气尽去,灵台清明,气息比此前凝实近倍。
第七日清晨,云逸睁眼。眸光如电,一闪即收。他体内金丹微微震颤,丹纹增刻一道,已入中期之境。他缓缓收功,剑尖挑起玉简,重新收入怀中。
众人陆续起身。火修活动双臂,掌心新生皮肤泛着微红光泽;雷修握拳,灵力运转再无滞涩;月璃站定,衣袂无风自动,周身气机如渊渟岳峙。
“伤已复。”云逸道。
“功已成。”月璃接言。
“那就走。”火修咧嘴,拍了拍腰间新得的丹药袋。
雷修抬头望天,晨光刺破云层,洒在山脊之上。他轻声道:“接下来,去哪?”
云逸未答。他转身走向山口,脚步沉稳。青袍拂过碎石,未留痕迹。晨雾缭绕,他的身影渐被白光吞没,唯有背影笔直如剑,向前刺出。
月璃跟上,脚步轻而坚定。火修与雷修并肩而行,一前一后踏入雾中。
山风卷起最后一片落叶,落在石台上那道未擦去的血符上。符纹边缘开始龟裂,如同干涸的河床。云逸的脚尖踏上第一级山岩,左手指腹隔着衣料,轻轻摩挲怀中玉简。
玉简温润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