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行至山脊背风处,将古籍从怀中取出。血迹已干,在封皮上凝成暗红纹路,恰与“太初引灵诀”四字边缘相接。他指尖轻抚书页,那股自庙中便萦绕不去的共鸣再度浮现,断剑在鞘中微微震颤,裂纹内银光如溪流般缓缓游动。
他盘膝坐下,背靠岩壁,将古籍摊于膝上。纸页坚韧,触手微凉,首页鼎形虚影在晨光下若隐若现。他闭目凝神,以指尖一滴残血点于书页中央符图,血珠未散,竟如活物般沿符线游走,勾勒出一道自丹田而起、贯穿脊柱、直冲百会的路径。
云逸依此引导灵力。经脉中残留的血银灼痛尚未消尽,灵流甫一运转,便如逆水行舟。他咬牙维持,额角渗出细汗,指尖微颤。灵力沿脊而上,至百会穴时骤然滞涩,仿佛撞上无形壁垒。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推送,头顶三寸处忽有微光浮动,一缕青气自天灵升腾,凝成虚影轮廓,形如小鼎。
鼎成刹那,周身气机一震,断剑嗡鸣,古籍封皮上的血痕微微发亮。云逸睁开眼,呼吸粗重,但眸光清明。他低头看手,掌心伤口因灵力震荡再度裂开,血顺指缝滴落,却未沾湿书页,反被符图边缘悄然吸尽。
他合上古籍,收入怀中,正欲起身,前方林间忽有腥风扑面。
三头裂爪岩獍自断崖侧石后跃出,体如蛮牛,四肢粗壮,爪如黑铁,落地震地。其中一头直扑云逸,利爪撕空,带起尖锐风啸。另两头分袭同伴,逼得众人仓促后退。
云逸横剑格挡,剑身与利爪相撞,火星四溅。岩獍皮坚如玄铁,断剑仅在其肩头划出浅痕,反震之力令他手臂发麻。他借力后跃,足尖点地,迅速退至队伍前方。
“月璃,护住伤者。”他低喝。
月璃扶着受伤同伴退至岩后,星璃佩贴于掌心,寒息微吐,地面凝出薄冰屏障。其余同伴各持兵刃,勉强守住阵型,但灵力未复,动作迟滞,难以久战。
云逸握剑的手微微发紧。断剑裂纹中银光流转,古籍在怀中发烫,那股共鸣愈发强烈。他忽然明白——此法非以己力攻敌,而是引天地之灵,聚而为用。
他弃剑于地,盘坐中央,双手结印,掌心相对,虚托于腹前。灵力自丹田涌出,沿脊柱疾行,直冲百会。头顶青气再起,虚鼎轮廓渐凝,由虚转实,鼎口朝下,悬于天灵之上。
方圆十丈内,灵气骤然紊乱。草叶无风自动,碎石微颤,空气中似有无形漩涡成形,灵流如江河倒灌,尽数汇入虚鼎之中。鼎身青光暴涨,内部灵力压缩至极,发出低沉嗡鸣。
岩獍似感威胁,齐声嘶吼,扑击更急。一头跃至半空,利爪直取云逸天灵。
就在爪锋距头顶不足三尺之际,虚鼎猛然倾泻。一道青金光柱自鼎口轰然落下,击中地面。轰——!
巨响震彻山脊,气浪呈环形炸开,碎石飞溅,草木尽折。三头岩獍如遭重锤轰击,身躯腾空而起,狠狠砸入岩壁,口吐黑血,四肢抽搐。片刻后,它们挣扎爬起,眼中凶光尽退,夹尾低吼,迅速遁入密林深处。
余波未息,云逸双目紧闭,七窍渗血,嘴角溢出一线鲜红。虚鼎消散,灵力枯竭,身体摇晃,几乎栽倒。他强撑未倒,右手撑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月璃疾步上前,将星璃佩贴于他后心。温润灵力缓缓注入,稳住其神识。她眉心微蹙,指尖轻点其眉心,一段古老口诀自指间流入,如清泉涤荡紊乱经脉。
“此法可聚天地之灵,但你尚未掌握收束之法。”她声音清冷,“鼎成则聚,鼎闭则散。你聚而不散,灵力反噬,伤及本源。”
云逸缓缓睁眼,呼吸仍不稳,却已能开口:“我明白了。”
他倚石而坐,望向远方层峦叠嶂。晨光洒落,山脊轮廓分明,风自谷中升起,吹动他残破的青袍。断剑横于身侧,剑身裂纹中银光渐隐,古籍在怀中安静下来。
“此法若能完善,”他低声说道,“或可破万法之限。”
身旁同伴望着他,眼中惊色未退,却已添几分敬意。一人收起兵刃,低声道:“刚才那一击……不是寻常灵术能及。”
另一人点头:“他竟能引动天地灵机,哪怕只是一瞬,也已超脱练气之境。”
月璃收回星璃佩,佩面裂痕仍在,蓝光微弱,但她未言疲倦。她看向云逸,目光复杂,似有担忧,亦有期待。
“你需静修,不可再强行施展。”她说,“但此法之源,恐不止于这卷古籍。”
云逸低头,右手抚过断剑裂纹。那半枚古印纹路仍隐于深处,与古籍符图共鸣后,似乎更加清晰。他未答,只是将古籍取出,再次翻开首页。
鼎形虚影在光下微微浮动,符图线条似有生命般缓缓流转。他以指尖轻触那残印轮廓,血珠渗出,滴落其上。
血未散,反被吸入,符图中央骤然亮起一丝银芒,与剑中古印遥相呼应。
队伍短暂休整后重新列队。云逸拾起断剑,剑柄沾血,握之微滑。他未擦拭,只将剑收回鞘中,起身走在最前。
山道蜿蜒,通向未知深处。风卷起地上枯叶,一片掠过云逸肩头,拂过他怀中微露的古籍一角。
书页边缘,血痕晕开,字迹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