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防图?”
“内应?”
韩之序重复着这两个词,每一个字都彷如重锤敲击在他的心间。
父亲镇守西北多年,边防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内应”二字,更是指向了最阴暗可能——背叛!
“你既然知道这些信息,这么多年来,难道什么也没查到?!”
这会韩之序连大哥都不叫了。
“边防图又出了什么问题?!”
韩之序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伸手抓住贺晋酌的胳膊,力道之大让贺晋酌都微微蹙眉。
贺晋酌挣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他脸上恢复了之前凝重,甚至带上了一丝警告意味。
“之序,此事非同小可,牵连甚广。”
“我当年就追查过,但线索中断。”
“对方势力极大,远非当时的我能撼动。”
“看到这道疤了吗?!”
贺晋酌的粗糙大手,摸上了在自己的眉棱股。
“再深两寸,我们就是阴阳永隔。”
他看着韩之序焦灼的面容,语气沉重。
“这就是我调查的时候,被人暗算留下的。”
“但是,我要告诉你的事。”
“首先,我不怕死,但这件事我拼了命,才只知道这些。”
“更深的内情,我无法告知,也不敢妄言。”
“这潭水太深,贸然探究,只会引火烧身。”
在父亲之死这件事情上,韩之序就如林青瑶所说,无法保持冷静。
韩之序僵在原地,胸中翻腾着愤怒、不甘与冰冷寒意。
还在暗网的时候,他的字典之中,就只有成功与失败。
贺晋酌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即将触及真相的希望。
又像是一桶火油,将他的内心彻底燃烧。
他看着眼前这位,昔日被视为并肩作战兄长。
此刻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隔阂。
他当然相信贺晋酌调查了,也差点丧命。
可是对于韩之序来说,没有查到就是失败!
韩之序的声音像他此刻的心境,彻底冷了下来。
“你就要回西北了,此去凶险,若有万一...难道要让我父亲的真相,永远埋葬吗?”
“如你所说,我父亲的死与贺家没有关系。”
“所以贺家就不打算理了是吗?!”
贺晋酌闻言,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震。
圣上让他查这件事,是绝对不可以告诉韩之序的。
他苦笑一声,什么都不知道真好,就什么都不需要背负。
贺晋酌转过身,不再看韩之序,只留下一个坚硬的背影。
“我并非贪生怕死之人。”
他声音透过寒风传来,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沙哑。
“贺韩两家的交情,也绝不会忘。”
“但是,之序。”
“有些事,现在不能说,更说不得。”
韩之序身体僵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不能说?
说不得?
这算什么答案!
父亲死了,家族的破碎,姐姐受的苦难。
难道是这轻飘飘几个字能掩盖的?
贺晋酌没有理会他仇恨的目光,反而伸手从地上拿起行囊。
从中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一个用厚布包裹的小物件,递向韩之序。
“这个,你拿着。”
韩之序没有伸手。
“跟这件事有关。”
韩之序这才动容,伸手夺过那个布包,急切地打开。
里面是一块残缺令牌,非金非铁,材质不明,边缘磨损得厉害,上面刻着模糊的纹路,仅能辨认出一半是类似羊首的图案。
“这是什么?”
韩之序声音绷紧。
“当年,在国公爷被重伤的附近,我捡到的。”
贺晋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它不属于定国公府,也不属于我麾下的任何一人。”
“如果你一定要查下去,或许...从这残缺令牌入手,会有收获。”
韩之序手指摩挲着那冰冷残片,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这纹路...”
他莫名觉得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韩之序还要说些什么,忽的,一声尖细呼唤打断了他的话。
“贺将军可在?”
院门口,一名宫中装束太监带着两名小内侍,正快步走来。
“贺将军,圣上有旨!”
等贺晋酌跪下后,那小太监展开明黄卷轴,清了清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北军情紧急,兹令定西将军贺晋酌,即刻整装待发,明日启程,奔赴西北边关,不得有误!钦此!】
圣旨如惊雷,劈在韩之序心中。
上京城的雪才开始化,西北边关战事就已经如此着急了吗?!
贺晋酌还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
“臣,贺晋酌,领旨谢恩!”
太监收起圣旨,脸上堆起一丝假笑。
“贺将军,时辰紧迫,圣上也很担心,所以特意嘱托将军速速准备。”
贺晋酌站起身,身上的肃杀之气愈发浓重。
他先是深深看了韩之序一眼,趁着太监转身吩咐小内侍间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速说道。
“京中水也不浅,不要以为自己有了些能力,就贸然出动。”
“你父之死牵连甚广,查下去会很危险。”
从不远处太监的视角看,贺晋酌的嘴唇几乎没有动。
“尤其,要小心兵部。”
自从御书房那件事情后,贺晋酌越发怀疑兵部尚书了。
淮安侯只是一个马前卒,真正参与进害死边关驻守大将军这件事里面的,不可能只有他。
“还有...宫里那些人。”
这话说的就是林天珏了,他背后站着镇南王,手握重兵,也有可能为了瓦解兵权做出这样的事。
“勿轻信任何人。”
想了想,贺晋酌还是咬着牙根,又补充了一句。
“陛下可信。”
话音未落,他便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跟着太监向院外走去。
“对了,刘公公,我还要去一趟长公主府邸。”
去与他的姑娘道个别。
原本刘公公是不耐烦的,但听到“长公主府邸几个字”,还是耐下了心,笑着点头允许了。
一行人就这么朝着长公主府邸走去。
韩之序还站在原地,紧紧攥着那枚冰冷令牌。
直到贺晋酌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
兵部?
当初阿瑶姐姐那件事,兵部尚书还是贺晋酌请来的。
如今兵部尚书也有问题?!
韩之序越发疑窦丛生。
思绪翻涌不休,身体也彻底冷了下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韩之序几乎立刻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奔回定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