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的视野被彻底淹没。
无数腐烂扭曲的躯体如同潮水般涌向王富贵倒下的位置,瞬间将他吞没。
丧尸们疯狂地嘶吼着,推搡着,层层叠叠地压上去,形成了一座蠕动的尸山。
后面的丧尸还在不断涌来,它们根本不顾脚下踩的是什么,只是凭着本能向前挤压。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不断从尸堆下方传来。
一些变异等级较低行动迟缓的丧尸,直接被后面涌来的同类踩倒在地,无数只脚践踏而过,它们的肋骨胸腔被踩得塌陷,颅骨被踩碎,眼球从眼眶里迸出,瞬间就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肉泥。
但即便是被踩成肉酱,它们残存的肢体依然在抽搐着,朝着王富贵的方向蠕动。
整个三楼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
丧尸们疯狂地嘶吼着,用指甲抓挠,用牙齿啃咬,试图撕开挡在前面的同类,只为了更靠近那诱惑的源头。
污黑的血浆和破碎的内脏四处飞溅,将墙壁和地面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爱丽丝被这股疯狂的尸潮硬生生推挤到了墙角。
她拼命挥拳踢腿,每一次攻击都能轰碎好几只丧尸的脑袋,清出一小片空隙。
但下一秒,更多的丧尸立刻填补上来,如同无穷无尽的沙丁鱼群,根本杀不完。
她像是一块逆流而动的礁石,无论如何发力,都无法再向前推进半分。
每次她击倒面前的丧尸,立刻就有新的疯狂涌上,用腐烂的身体组成无法逾越的人墙。
“滚开!都给我滚开!”
爱丽丝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嘶哑和绝望。
她眼睁睁看着那座尸山越堆越高,越堆越密集,王富贵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能听到尸堆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
她的拳头砸在丧尸坚硬的颅骨上,溅起一片黑血,但更多的爪子立刻抓向她裸露的肌肤。
仅剩的半条黑丝早已破碎不堪,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
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混合着溅上的污血,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
体力正在飞速流逝。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面对这纯粹由数量和疯狂组成的浪潮,个人的武力显得如此苍白。
每一次挥拳都像是砸进深不见底的泥潭,除了溅起几朵污浊的浪花,根本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丧尸们依旧前仆后继,用身体填平每一寸空隙,用疯狂淹没一切理智。
它们不知恐惧不知疲倦,只剩下最原始最贪婪的吞噬本能。
爱丽丝背靠着冰冷粘滑的墙壁,看着眼前这片疯狂蠕动的地狱景象,听着那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咬声,一股冰冷的绝望终于缓缓攥紧了她的心脏。
她...救不了他。
魔都地堡,隔离区。
凯瑟琳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刺目的无菌灯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她正躺在一个透明的隔离舱内,身上连接着各种电极和传感器,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来。
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浑身的肌肉也酸痛无比。
她疲惫地抬起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才注意到自己胳膊和胸口都贴满了监测贴片。
隔离舱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在记录板上写着什么。
那头标志性的金色长发和婀娜的身姿,正是白熊国的顶尖研究员娜塔莎。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
流星般坠落的变异体,绚烂烟花下战斗的王富贵,还有最后那个叫爱丽丝的奇怪女人把她送到了地堡...
凯瑟琳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因虚弱和急切而沙哑:
“娜塔莎!王...王富贵他怎么样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担忧,以及一丝害怕听到答案的恐惧。
正在写记录的娜塔莎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
她看着凯瑟琳那双充满希冀又布满恐惧的蓝眼睛,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然而,这无声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
凯瑟琳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头顶浇到脚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失魂落魄的神色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但仅仅持续了一刹那。
伤春悲秋,沉湎于悲痛,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龙国顶级特工,“红月”,她早已不是第一次面对队友的牺牲。
只是这一次...胸口那股沉闷的窒息感,却格外强烈。
她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抬起头时,那双蓝眼睛里所有的脆弱和悲伤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冷冽,平静。
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用于伪装和自我保护的危险魅惑。
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游刃有余,处变不惊的顶级特工。
“他是怎么死的?”
凯瑟琳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与己无关的任务报告。
娜塔莎看着她迅速切换的情绪状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将笔别在白大褂的口袋上,声音低沉而肃穆:
“自由国投放的改造变异体中,有一具搭载了微型的浓缩核聚变装置。
那个变异体在战斗的最后阶段,选择了自毁,引爆了核心的放射性元素。
根据我们最后接收到的能量读数和王富贵当时的位置...”
娜塔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说法,
“他处于爆炸的核心区域。存活的概率...为零。”
说着,她拿起旁边桌上的一杯水,递向隔离舱内的凯瑟琳。
凯瑟琳伸出手去接。
就在听到“存活的概率为零”这几个字的瞬间,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杯中的水面漾起一丝细微的涟漪。
但她立刻控制住了这瞬间的失态,稳稳地接过了水杯。
“我知道了。”
她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得可怕。
然后仰头,将杯中微凉的水一饮而尽。
仿佛要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随着这口水一起,狠狠地咽回心底最深处,牢牢锁死。
就在凯瑟琳试图用那划入喉咙的液体浇灭心底翻腾的灼痛时——
“砰!”
隔离舱的厚重气密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撞开!
一个娇小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伴随着急促而略带哭腔的呼喊:
“娜塔莎!娜塔莎!张老叫我们立刻去开会!是关于...是关于...我那便宜老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