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炬那出来后,宫道上,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谁都不开口,
赵鹿吟率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司景洲。
她想说些什么,可目光撞到司景洲那一副乖顺模样,又什么话都说不出。
该让他别再这样了?还是...该同他生气?
“你生气了吗?”
“因为我...那般唐突...”司景洲先开口了,眼神带着些小心翼翼。
顶着这么张霁月清风的脸,便是鬼来了都得摇头说无妨。
赵鹿吟别过脸,摇了摇头,
“...没有...”
“那...为何,又反悔了?你分明答应我了...”他长睫低垂,在面庞投下淡淡阴翳,煞是好看,若是平时的赵鹿吟,早该上手调戏了。
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她蓦地转身,深吸一口气。
此刻,她分外希望能有人过来,好让她能彻底摆脱。
“为何不说话了?”司景洲再次问道。
为何不去...这还能去吗...
原先她答应不过是怀疑他发现了什么,如今细想来,司景洲压根什么也没察觉,约她去游湖,只是单纯...想约她...
“不愿意同我待在一块?”
他又靠近了几分,声音低沉,“是我很让人讨厌吗?”
“...没有...”
想了想,赵鹿吟又补充了一句,“不讨厌...”
“那你便是同意了?”
即便背对着,也能清晰辨出司景洲话音里压不住的雀跃,“那...明日我去府上寻你?”
“好...好吧...”
稀里糊涂地,待赵鹿吟坐上马车,她才发觉自己干了件多么荒唐的事。
怎么就...答应他了...
手抵着额头,她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如今面对司景洲,她总有些难以应付,分明...从前也不会这样...
撩开帘子,她趴在窗口想透透气,忽见旁侧停下一辆马车,花纹图样很是眼熟。
赵鹿吟一眼便认出来了,笑道,“姚大人,许久未见啊。”
自从半年前那日暗中交锋过后,他们便恢复了往常虚假的同僚关系。
不过,赵鹿吟可不认为对方会这般轻易放过她,触及了利益的事,无论如何,对方都会寻着机会将她扳倒。
也就是姚枕这般宦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懂得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才至今按兵不动。
姚枕下了马车,见到是她,他唇角抖了抖,笑道,“听闻裴大人重疾刚愈,可得保重身子啊...”
“不劳姚大人费心了。”
装模做样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赵鹿吟撂下车帷,示意豆包启程。
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姚枕脸上堆砌的假笑如潮水般褪去。
裴纪这人,藏的可真是够深的...
自那日过后,他便专注于肃清府内的人,毕竟这般接二连三地出事,他不信对方有能力从外部探查到他府内的秘密。
因此,必定是府里有吃里扒外之徒。
他换了一批暗卫,将府上的下人,除了绝对信任的外,也都换了个七七八八。
抚平衣摆,姚枕转过身往宫里走去,脸上淡笑。
不过嘛...如今看来,似乎...还不是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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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试过了?效果如何?”
还是在上回那家茶馆,司景洲提前赶了会公务,抽出空来跟秦雪岭见了一面。
那日见裴纪同人私会,他便让侍卫去查探,这才知道登上他马车那人是秦雪岭。
想到她之前给自己提的主意,昨日便着人将她约了出来,今日也是依着她教的法子,他...才对裴纪做出这般大胆的举动。
司景洲垂眉轻抿了一口茶,颔首道,“他答应了。”
“我就说嘛。”秦雪岭重新坐回椅子上,一条腿搭着,表情颇为自豪,“不管是什么男人,都绝对受不了装可怜那套。”
“你以为我那么多年军营是白混的?”
司景洲微微低笑了声,想到裴纪今日那副横眉怒目的样子,他忽地就明白了,之前裴纪为何会觉得逗他很好玩。
那副表情,可爱极了...
“你打算...明日如何?”手杵在桌上,秦雪岭半倚靠着,一边问道。
“不如何...只是,想同他逛逛罢了...”
“然后?便没了?”
“...自然不是...”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司景洲抬起眼,透过窗户望向不远处一座高大醒目的建筑——
那是醉仙院。
“你...准备做什么?”秦雪岭端肃了神色,“害人的事可不能做。”
“不是...我自有分寸。”
见他这么说,秦雪岭略微颔首,司家她还是了解的,毕竟原先是准备给他小妹相看的,自然要查个分明。
况且,连祖母都首肯,说明司景洲品性应是极好的。
“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会看上他。”
小二正好上菜,戳着碗里的酥山,秦雪岭开口道。
她昨日便知晓,司景洲心中那人就是那日给她解围的裴大人。
但她很不理解,
司景洲怎么说也是个人品才貌俱佳的公子,怎么会看上那玩意儿。
秦雪岭现在对裴纪的印象很不好,年纪轻轻的,就是个又装又臭不要脸的老狐狸!
张口便是两年的俸禄,他怎么不去抢劫呢??
虽说平日在边境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可那也是她的俸禄啊,两年,让她喝西北风吗??
“不是看上他,而是...心慕他...”司景洲皱着眉纠正道,不过,秦雪岭完全没在听,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你其实...也不一定要给他啊。”
“那怎么能行!”她猛拍桌子大声道,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都应下了,自然得做到!”
“知,知晓了...”
“你快些坐下吧!”
司景洲最怕她整出这些举动,一惊一乍的,动静大得总能引来满堂瞩目。
不过...
看着秦雪岭这般态度,司景洲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裴纪不是喜欢麻烦的人,照他性子,若撞见这等讹诈之事,他要么袖手看热闹,要么干脆等金吾卫来处置。
可他却出手帮她了。
而且...最后还同她讨要两年俸禄...
若只是要钱财,他大可直接向她讨要大笔银子,可他却要了两年俸禄。
为何是要两年俸禄...
两年...也就意味着,这两年间,他们会有交集。
而且...他既敢提出这个,是知晓,秦雪岭定会履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