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赵鹿吟也想不到,司景洲之所以没再继续查下去,竟还是她的缘故。
半年前云鹤楼那日,
赵鹿吟走后,司景洲一个人在厢房内待了很久。
也没有出声,只是一个人坐着默默流泪。
他也早该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了...听兄长的意思,裴纪早就打算好要将他彻底推开。
可...虽然知道...他心里还是免不了产生希冀,希望...裴纪可以同以前那般...对他心软...
虽知道裴纪对他不过是兴趣,可他以为,自己在他眼里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裴纪会关心他,也会在意他是否生气...
他以为...自己在他心里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可这算什么...自己主动了...他却退缩了...
决绝地好似对待一个玩物。
他可以不要那么多的,他可以不要得到他的一切,只要跟以前那样便好,可即使如此,他也还是不愿意...
不知过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厢房内晦暗如墨,司景洲才整了整衣冠从厢房内走了出去。
厢房外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只是都未能感染到司景洲一分。
他就恍若一具失了魂的傀儡,木然地走出云鹤楼。
楼外,霖风已经等得快睡着了,清醒过来时便见一个人影掠过径直上了马车。
“啊...公子,回府吗?”
“嗯...”
里头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霖风想起出门时大公子对自己的交代,没说什么,调转了马车往司府的方向驶去。
...
“欸,那间厢房怎么一道菜没点还待了那么久?”
云鹤楼内,司景洲出来后,收拾的小二见厢房内干干净净的,拽了拽身旁另一个小二问道。
“哎呀,”他解释道,“先出来的公子给了两锭银子,说不要管这间厢房,等里面的人出来就好了。”
什么人啊...花了银子却什么菜都不点??
“贵人都这么奇怪的吗...”
这边,司景洲回府后就碰上了司陆河,他似乎特地等着自己回府。
见司景洲脸色不好,司陆河也没敢说话,只是默默尾随在后,欲言又止。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怕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我先睡了...别跟着我了。”司景洲对着身后淡淡说了一句,便径直进了自己的小院将门关上了。
院内一片寂静,寒风掠过衣袍,从手心冷到心底。司景洲站了好一会,才缓缓抬脚移步回寝室内。
“那个...公子。”霖风是过了好一会才进来的,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您上次让查的赵娘子,查到了一些眉目...”
霖风说得有些忐忑,他自然知道自家公子目前情绪不佳,可...他怕此事干系重大,不敢耽误...
见司景洲没有反应,他踌躇再三,最后还是将信放在桌上,离开时反手掩上了房门。
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司景洲枯坐许久,直到浑身僵冷,才拿起那封信来看了看。
信上说当初司记桂花糕刚开业时遇到了资金困顿,秦老太君投了一笔钱银才好转起来。
这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秦老太君怎会给司记桂花糕投资?当初也不过是个刚开业的小店...
秦家...赵娘子...
司景洲想再深究些什么,耳边倏地响起了裴纪说的话。
他说自己...很天真...
“你以为单凭你的满腔赤诚便能改变这个世道吗?!”
“你总是那么天真...”
“...”
谁这般说自己都好...哪怕是家里人他也不会过多注意,可...却不能是裴纪...
当初分明是他鼓励自己的,可为何...到头来却是他笑自己天真呢...
他是在戏弄自己吗?
想着,司景洲突然感觉到无力,随手将信丢在一旁,他仰面躺倒在塌,渐渐合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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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娘子...”
回到现在,司景洲蹲坐在地上,手上拿着的,正是自己曾经随手丢在地上的那封信。
也不知是被谁不小心踹了一脚,把它踹进了床榻下,
至于...
他为何会突然捡到这个,纯粹是个意外...
今日从大理寺回来后,不知怎的,大概是想缓解一下郁闷的情绪,司景洲忽然很想喝酒。
于是,
他让阿林帮自己偷偷拿了一壶,可他酒量又不好,怕自己酒后胡言乱说些什么,便让其他人都退下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寝室内。
室内没有点灯,司景洲独自坐在桌案前一口一口喝着闷酒。
想着白天的事,一阵烦闷。
裴彦...
所以...裴纪是觉得他性格成熟,比他好吗...
想着想着,许是酒意渐浓,司景洲开始胡思乱想,忽地就想起了白天霖风说裴纪同旁人去游湖的事情。
所以不是同裴彦的话,他又是同谁去呢?
他曾经也没跟自己一同游过湖...所以...又是什么人得到了他的青睐?
隔壁小院,司陆河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若是他知道司景洲这般心思,一定会要好好掰开他这个弟弟的脑子瞧瞧,到底是被裴纪下了什么药?!
分明都被抛弃了,还就这么就对他念念不忘的?!
酒意翻涌间,司景洲趴在桌案上独自叹气。
认识裴纪这么些年,他们之间似乎始终隔着一层屏障。他的处境,他所遭遇的一切,自己全然不知。
其实自己也是有错的...
或许裴纪是觉得他帮不上忙,所以才会选择推开他...毕竟说到底,自己给他添乱了...
要不怎么说喝酒误人呢,这么一喝下去,司景洲都快将问题都归结到自己身上来了。
你说裴纪?
裴纪怎么会有错呢...
身形一晃,司景洲突然跌坐在地,腰侧磕到了榻沿,他索性躺倒在地,捂着腰痛呼了一声。
待那阵痛楚稍缓,司景洲想爬起来,指尖忽然触摸到了那封信。
点上灯细看,他才想起来自己曾经丢过这么一封信。
赵娘子...
自从那日落水后,他便没再见过她,问了母亲,她说赵娘子去了外地想开拓商路,如今很少会在京城。
不过...说到那日落水,
那日情形太过混乱,根本没人记得救他的是何女子,霖风查不到,他等了许久也没人上门,索性,他也没再管过。
司景洲翻来覆去看着这张纸。
...秦家...赵家...
能说动秦老太君帮助,赵娘子...身份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吧...
母亲让自己跟秦家小姐见面,应该能利用这个机会探听一下。
可...
自己这么追查下去还有意义吗?
连裴纪都认为没有意义,他还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吗?
不管怎么样,事情也都结束了,再怎么样也是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