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刘三蛋在惴惴不安中度过。
天还没亮,刘三蛋就召集温泉行宫的血卫军。
目光从眼前二百血卫军的脸上一一扫过,刘三蛋终于下了决心,沉声道:“一半人留下,做好行宫和老夫人的一应护卫,另一半人,跟我去银滩城给郡主护驾。”
“刘头,郡主身边,不是有自己的卫兵吗?”
一名百夫长站了出来,对刘三蛋的决定表示疑惑。
刘三蛋嘴角一抖,沉声又道:“郡主不光是监军职,而且还怀着王爷的崽,眼下我边军虽然进驻元蒙各地,但溃兵流寇无处不在,护卫郡主的人身安全,就是你我该干的头等大事。”
“属下明白!”
百夫长心头一凛,立即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转头就向血卫军们吼道:“听刘头的,出列一百,带上武器,去银滩城。”
不大时候,银滩城到了。
见过周钊后,刘三蛋向周钊简明扼要地禀明了缘由。
周钊眉头紧锁,霎时感到问题的棘手,这种事情,不但关乎到军务,更是掺和了“家务事”的。
对于叶十三家属的情况,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但对叶刘氏陡然转变的态度,也令他骑虎难下。
“不管那么多了!”
周钊面颊一阵抽搐,沉声道:“至于王爷的家人,我们无权干涉他们的日常,但郡主不能在我们驻军的防区出任何意外,不然,对王爷,对朝廷,我们都难以交代。”
由于香香郡主连夜离开行宫后,并没有来银滩城赫拉尔的王宫,由此可见,香香郡主不一定向银滩城的驻军求助。
“快,查城中的驿馆,酒楼,客栈,务必要找到郡主的下落。”
周钊当机立断,吩咐身边将领,就是把银滩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香香郡主的下落,然后把她接回王宫再说。
不一刻,几名将领纷纷回来向周钊复命。
“禀将军,郡主没到驿馆。”
“禀将军,城中客栈,酒楼,凡事经营住宿的地方,均没见到郡主和她的卫兵们。”
“禀将军,四处城门,昨夜都没有郡主入或者出城城的消息。”
遭了?
周敬面颊又是一阵抽搐,急道:“看来郡主昨夜离开行宫后,并没打算入城,很可能原路返回大金部族?”
如此一想,周钊又下命令,“派出人马,一路向虎头关方向沿途查访,另一路,向元蒙方向追赶,郡主要是回大金部族,必须经过查尔津城外围地界。”
“还有,再派人手,查访城外农牧民家,看看郡主有无在这种地方投宿?”
周钊把能想到的地方和路线,全部安排了人手去查访。
急得向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圈的刘三蛋,决定亲自带一百血卫军,沿途去追赶香香郡主。
由于降雪后积雪很深,没有马车的队伍,仅凭战马驮着东西,这种步行的速度,应该不是很快。
刘三蛋就像疯了一样,带着一百血卫军,在齐膝深的积雪中,向着来时的方向,一口气就狂奔出三十里地。
白茫茫的雪野,干净得不见任何活物的影子。
而且,除了来时踩出来的脚印外,再也没看到回去的脚印落下。
这一切说明,香香郡主和她的卫兵们,并没有从原路经过。
“刘头,周围横向三五里地,也不见有郡主那拨人的足迹出现。”
血卫军的百夫长,又禀报了他们扩大范围后勘察的结果。
作为一个探马,除了吴六子有着斥候的军衔外,他们这些人还真没有一个具体的军衔,只是一个普通的兵卒而已。
但又是因为叶十三身边被选拔出来的亲卫,这些探马和卫兵的身份,那就无形中高了许多。就是这些百夫长们,对他们也是尊敬有加。
何况,身为什长的刘三蛋,和陈七斤一样,在亲卫中大小是个头儿。
听了禀报,刘三蛋顿时一阵头大。
香香郡主一行人,黑灯瞎火的,一夜之间不可能走得了多远。
而且,他们都还空着肚子。
再说,一路上也没见有生火做饭留下的痕迹,关键是他们身上,干粮早在来时的路上吃光了。
“但愿郡主她们,千万别遇上狼群!”
刘三蛋目光涣散,精神几乎快要崩溃。
上次在宁鹘的王城,刺杀元蒙可汗忽烈儿后,在回查尔津城的路上,夜里遭遇狼群袭击,导致三名队友葬身狼腹的那件事,至今都是这些亲卫们心中的噩梦。
就香香郡主的这些卫兵,作战能力,那可是远远比不上他们这些亲卫的。
这要是夜间遇上狼群?
浑身一哆嗦,刘三蛋不敢往下想了。
刘三蛋深知,香香郡主若在这冰天雪地中饿着肚子,又无合适庇护,随时可能遭遇各种危险。
香香郡主这种凭空消失了的样子,让刘三蛋陷入一种恐惧和绝望。
“往西南边找找看!”
刘三蛋突然下令,平缓地带毫无踪迹的话,郡主或许为了寻找村落,或能躲避风雪之处,选择了绕道西南方向?或者,是夜间无火把照明,迷路后偏离来时走过的路线?
一百血卫军就地转向,朝着西南方向艰难迈进。
又行了数里地,眼尖的士兵喊道:“刘头,快看,那边有个二十来人马向这边而来!”
“还真是!”
“不会是郡主和她的卫兵们吧?”
相继有人发现了前面出现的一队人马,黑点一样的一队人马,正向这边艰难地移动。
“他们应该迷路了,不然如何会返回了?”
百夫长聚目凝神,遥望了片刻,转头向刘三蛋又道:“迷路了也好,起码我们找见了郡主。”
刘三蛋一阵激动,嘴唇一阵急抖,暴吼道:“快,把郡主接回来,到了银滩城再说。”
话音一落,刘三蛋一夹马肚,胯下的战马仰头一声嘶鸣,踩着半人深的积雪,吃力地向发现来人的方向奔去。
“快跟上!”
百夫长也是一抖马缰,向眼前的一百血卫军高喊一声,率先就向着刘三蛋的背影追了上去。
战马争先恐后,在深雪中前行,背着长枪的血卫军们,使劲地拿马鞭抽打着马屁股。
“咴咻咻……”
嘶鸣着的战马,鼻孔喷着老粗的白气,片刻功夫,就清楚地看到对面而来的一队人马。
“不是郡主,他们是苏哲!”
一名血卫军认出了来人,兴奋中又夹杂着沮丧,大叫着喊了一声。
“啊……”
刘三蛋勒住马缰,仔细一阵辨认。
“他娘的,还真是苏哲那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