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舒话落,应营脸上诧异一闪而过。
三五秒后,应营轻嗤,“你确定?”
汤舒手里抓紧盖在腿上的薄毯,“嗯。”
应营笑出声,折身回来,一脸玩世不恭的笑,“行啊,我送你。”
说着,应营俯身,把汤舒从车后排抱了出来,径直上了自己的车。
待把汤舒安顿好,应营又迈步走到许烟跟前。
许烟手握后推柄,红唇翕动,低声说,“克制点自己的脾气。”
应营从她手里接过轮椅,戏谑,“放心,杀人偿命,这点法律常规我还是懂的。”
许烟,“……”
几分钟后,应营开车载汤舒离开,许烟和秦冽则上了自己的车。
随着车缓缓行驶上路,秦冽伸手把许烟垂放在腿上的手攥入手心。
许烟微顿,回看秦冽。
秦冽目视前方,沉声说,“心里有哪些不痛快的地方,不妨说出来。”
许烟看秦冽侧脸一眼,把头转向车窗外,“没有。”
秦冽,“跟我不需要藏着掖着。”
许烟,“我只是在思考,像汤……”
许烟习惯使然,想说‘汤总’,但话到嘴前,那个‘总’字卡在了嗓子眼,话锋一转说,“她那样聪明的一个女人,在当年,竟然连分辨爱人的爱是真是假的能力都没有。”
听到许烟的话,秦冽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出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汤总没有分辨能力,而是当初丁鹏对她的爱确实是真的。”
爱的时候确实是真的爱。
只是人都是利己主义。
后来权衡利弊。
还是选择了为自己的前程着想。
另一边,应营开车一言不发。
期间因为烦躁,他降下车窗点了一根烟,刚点燃,从内视镜里看汤舒,又把手伸出车窗外将香烟弹飞。
——“应营。”
香烟弹飞,应营刚准备升车窗,汤舒忽然开口。
应营掀眼皮,在内视镜里跟汤舒对视。
汤舒抬眼看他,落在薄毯上的手攥紧,“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应营皮笑肉不笑,“你坐我的车,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汤舒,“是。”
应营嗤笑,“我没什么想问的,我又不是许烟,今天才知道真相,我打小就对真相心知肚明。”
汤舒汲气,“这些年,你是不是很恨我?”
应营脸上笑容凝固,数秒,变成了轻嘲,“恨肯定是有,但很恨倒也谈不上。”
汤舒,“我今晚跟烟烟说了对不起,现在也跟你说一句吧,应营,对不起。”
汤舒话毕,应营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因为太过用力,骨节发白,手背青筋暴起。
下一秒,应营似笑非笑,“‘对不起’?现在才说,会不会有点太晚了?”
汤舒屏住呼吸。
确实。
是晚了。
而且还不是晚了一星半点儿。
在应营和许烟最需要母爱,最需要被呵护的年纪,一个人独当一面。
如今两人都长大了。
这个时候的道歉,聊胜于无。
伴随着应营话音落,车厢内气氛凝固。
直到车抵达汤舒的别墅,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车停下,应营将人抱到轮椅上,然后推进院子。
有佣人见状,忙不迭上前从应营手里接过汤舒,“应少,我来。”
应营睨了对方一眼,松了手,双手抄兜。
看着佣人急匆匆推走汤舒,应营眼底闪过抹嘲弄的笑,从兜里摸出烟盒咬了一根在嘴前点燃。
很明显。
佣人是担心他伤害汤舒。
好在这些年他对这些事都已经习以为常。
丝毫不会觉得不舒坦,
应营咬着烟蒂冷笑一声,刚准备转身离开,汤舒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应营。”
应营闻声转身的动作顿住。
紧接着,汤舒说,“你送我进去,我有件东西要送你。”
听到汤舒的话,应营讥笑回头,“有东西送我?”
汤舒也转着头看他,“是。”
应营点点头,依旧是那副痞子无赖的模样,“行。”
说着,应营走到汤舒轮椅前伸手去接轮椅。
见他伸手,佣人本能的把汤舒的轮椅拉远一些。
等到反应过来,佣人一脸尴尬,“应少,我……”
应营,“怎么?怕我做点什么?”
佣人心惊胆战,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当然是怕应营做点什么。
但这话她不敢直接说。
就在佣人纠结万分时,汤舒提了一口气开口,“让他推我吧。”
佣人松一口气,“是,汤总。”
几分钟后,应营推着汤舒进主楼。
进门后,汤舒指挥他上电梯。
两人乘电梯直达她的收藏室。
汤舒的收藏室里好东西不少,孤品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这些东西应营都不放在眼里。
他随性活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他推着汤舒往里走。
听从汤舒的指挥。
“再往前有一个保险柜。”汤舒说。
应营,“你这个收藏室原本就是个大型保险柜,我看防盗设施都是顶级的,还有额外再准备个保险柜的必要?”
汤舒,“我有很宝贵的东西要珍藏。”
应营嘲讽,“是吗?你还有想珍藏的东西?我还以为你这个人……”
不等应营把话说完,两人已经来到保险柜前,汤舒伸手按下密码、输入指纹,打开了保险柜。
保险柜自带灯光。
打开的刹那,里面为数不多的东西一览无余。
两个文件袋,还有四个小盒子。
应营还没说完的话止住。
汤舒弯腰,先是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应营,随后又递给他两个号小盒子。
应营蹙着眉接过,文件袋太大,他先打开了两个小盒子。
第一个盒子里躺着一条小金锁项链,一面刻着‘长命百岁’,一面刻着‘聪明伶俐’,最上面还镶嵌了几颗蓝宝石。
应营抬眼,“这是什么意思?”
汤舒平静说,“这是你满月的时候我给你定制的,一直没机会给你。”
应营闻言,一颗心猛抽了一下。
数秒,应营紧绷着下颌打开了手里的第二个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颗小乳牙。
应营呼吸一滞,攥紧盒子。
汤舒说,“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你恨我很正常,我也从没奢望有生之年能得到你和烟烟的谅解。”
应营不吭声。
汤舒,“我知道你不会信,但我还是想说,我不是没想过做一个好母亲,但我这些年的处境,根本不允许我这么做。”
如果丁鹏知道她把应营和许烟看得这么重。
保不齐他会用什么手段拿捏她。
更保不齐他会为了拿捏她对应营和许烟做出什么事。
汤舒话音落,应营没接话,而是把手里的文件夹举起来问,“这里面是什么?”
汤舒道,“是我名下的百分之三十财产,已经进行过公证。”
应营嘲弄,“你想用钱买心安?”
汤舒,“不是。”
应营,“那是什么?”
汤舒看着应营的眼睛说,“我只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留自己的财产给自己的孩子。”
留自己的财产给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
这还是汤舒第一次承认应营。
应营回看汤舒,表面如常,嘴里和喉头皆发苦。
孩子。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