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七点,已经超过了24个小时,目前来看一切都尚且正常。
吃晚饭的时候,柯特跟叶向南是前后脚到的,他们到的时候,除了芬利与安德森在各自的岗位上值班外,其他人都坐在休息区里。
“安柏,德瑞克的情况怎么样了?”柯特问。
他跟叶向南分别找了个地方随意地坐了下去。
“科考站的事没有再提了,但是...”安柏的表情有些烦心。
“但是怎么?”
“咳嗽了,有点烧。可能是冷到肺了,吃了点退烧药。你最好别逼得太紧。”
柯特撇了撇嘴。
“oK,我知道了。”
桌面上的菜热腾着。
还是卢锡安的杰作。
“没想到动物学家对料理动物也这么在行。”柯特开玩笑说到。
今晚的主菜是红酒炖肉。仓库里的食材足以够这里这么点人吃上小半年的时间,冻肉,坚果,鱼,罐头水果,甚至是咖啡饮料、烈酒都有一些。
“没有没有,在挪威的研究所待久了,没什么好伙食,都是回家做,难得你们喜欢。”这个小伙子难得谦虚的表情上还是写满了骄傲,如同因为懂事受到了老师表扬的女班长。
“哦?你结婚了?”柯特还在不依不饶。
“没有。”
“女朋友?”
“没有。”
卢锡安收起了笑容,连续摇头否认。
“可惜了个帅小伙啊,那你一个人还给自己烧饭啊?”柯特可惜地摇了摇头。
卢锡安张了张嘴,才又开口道“不能因为一个人住就对自己不好啊。”
然后,他便一边笑着,一边又把炖肉分到了两人的盘子上,莫里则是吃完了还想再来一勺,其他的人看来是都吃过了或是还在吃。
一幅和谐的画面。而这和谐的画面中叶向南却看见了戴维脸上浮现的异样。
当戴维看着卢锡安的时候,有一种难言的尴尬。仿佛,是发现了某个不好意思明言的小秘密。
这个神情,即便不用设备,叶向南也能看得出来,可他没有戳破。下午的头晕有了些许的缓解,但是没彻底好过来,暂时也就懒得理了。
“来,这份是叶保安官的。”炖肉被分到了自己的面前。
“谢谢。”
“教授,你真的不要吗?吃一点烩饭吧。”卢锡安朝角落里坐着的古德里问了一句,少有的热情。他没有推荐今晚主打的炖肉,倒是准备为古德里盛上饭。
“暂时不用了,我当然知道你的美味,不过中午吃得太多,到现在还不感觉到饿。”古德里温文尔雅地一笑,婉拒了。
这时候叶向南才发现原来古德里也在这里。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古德里的回答过后,卢锡安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种微妙的表现,既有点失落,又透着些许的安心。
一种愧疚的特有表现。
今天的卢锡安看来,比昨天的他更多了几分年轻帅气男子的特有魅力与亲近感。
或许这才是他原来的模样。
吃着饭的时候,大家聊着天,氛围跟昨天的陌生比起来,甚至还要浓厚一些,毕竟经过了24小时的接触,彼此间也热络了不少。
“你这次去,是要研究什么新物种吗?”莫里问。
莫里不经意的无知让刚当完厨师兼服务生的卢锡安笑了。
“还新物种,你们知道每年光是新增的濒临灭绝就有上千种。全球气候变暖这么多年,能上去发现稀有的也不错了。”
“有人类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稀有动物保留下来呢?唉。”安柏感叹到。但她很快又接着道“不过等等,按你说,难道说那个岛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卢锡安愣了一下。
摇了摇头。
“这就不知道了。我也是瞎说的。”
“这么多年与世隔绝,那里会不会有返回原始状态的人啊?”柯特问。
“不排除在电力缺失的环境下生活水平会出现一定的退化现象,但要说返回原始还不至于,不过你这是担心过头了,相信没有哪个综艺节目会把人留在无人岛上做这种长达二十年的惨无人道的挑战。”
这个问题,是古德里回答的。他的面前没有饭菜,不知道是真的吃过了还是不想吃。只是配合着其他人,坐在长凳上参合着话题罢了。
众人听见他的回答后,一阵欢笑。
答案没有问题,只是古德里这个回答却让叶向南产生了新的疑问,他只是继续听,没有说话。
“不过...”卢锡安接过话题。
“没什么了。”又摆了摆手。
“说嘛说嘛,不过什么...”安柏怂恿到。
“我看大家都刚吃饱,不好继续说。”
然而大家却被他这番模棱两可给吊起了胃口,还是想知道。
卢锡安只好清了清嗓子。
“早些时候,我们那里送来了一样特别的东西...据说是从斯瓦尔巴特群岛那边用无人机送来的,具体哪里发现的,就不知道了。”
“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急死人了。”安柏催促到。
卢锡安白了她一眼。
“人头。”
“啊?!”大家都感到了一阵莫名。
“嗯,一个被分割好,只剩头部一部分的人头。”
“等等,可你说你那里不是研究动物的吗?”
“对...这个人头的奇怪之处就在于诺兰...咳,我的老师,费南德教授在带领我们仔细地检查后,发现他的鼻腔里,长了一个很小的器官,叫犁鼻器。是一个与众多神经连接用于辅助嗅觉的器官。”
“一般人的身上难道没有这个东西吗?”柯特问到。
“嗯,这个器官一般都长在野外动物的身上。历史上,有过一些关于人类长出犁鼻器的零散记录,但那都是两三百年前的事了。现代的动物学认为,人类的犁鼻器早已经退化了,只有婴儿期会有那么一刹那的短暂存在。”
“我没听懂,那这个事情有什么特别吗?充其量只能说,那个人有些特别罢了。”
“嗯,如果以为它只是个辅助嗅觉当然可以这么想,但事实上,它对动物来说,更像是一种识别环境危险度的雷达,不论是猎食,还是规避天敌,这个器官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感知即将到来的危险。”
“吼,那还真是有点意思哈,不过我们身上都退化了吧。”
卢锡安没有再回答柯特的疑问,只做了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我好像也听过类似的故事,一个失明的女孩可以通过她灵敏的嗅觉获得对某种气味相关的感知,识别出一个人的属性,甚至性格。医学上,这种人的‘气味’也有被称为‘费洛蒙’。”古德里补充说到。
在听完了整个小故事还有所有人的补充讨论后,莫里产生了一个疑问。
“嗯?斯瓦尔巴特群岛不就是那个被烧掉的那个新奥勒松科考站所在位置的统称吗?国际科考站所在的朗伊尔城也是属于这个群岛。”他突然提出了一个地理归属的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
原因不是因为莫里问的太突兀,而是因为大家没法断定这个犁鼻器的问题跟科考站的焚毁到底有没有关联,这种关联复杂化,神秘化的猜想,说实话,大家并不想深入。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从那边发来的,具体属于哪个科考站,还真的不了解。”卢锡安又以打圆场的态度回答到。
整个场面,只有叶向南从头到尾,一句话没有说。
“后来,我们在那人头上,甚至发现了一些关于这个器官进行了二次生长的痕迹。所以说,这个发现十分蹊跷,也十分难得。”
“喔,那你这次的任务,怕不是就是去找这样的人吧。”莫里提出的问题,柯特也是在意的,他好奇之余又顺水推舟,既好做后续心理准备,又探探卢锡安的任务内容。
卢锡安没想到柯特一下子就要探听自己的任务。他犹豫了下,才道“不是,刚刚也说了,就是去了解动物目前生存情况的,关于那份报告很早就提交了。大家就当个饭后的故事就可以了。”
可也就是这个犹豫,让叶向南发现被他密切监视的卢锡安有一点怪异,他明明表现了些许的紧张,但是他的对应心理波动却没有任何影响,跟昨晚的情况十分相似。
传感器的反馈怎么跟表情不一致。
怎么回事?
剩菜的余温消逝过后,聊天,也在后来的有一搭没一搭中,渐渐结束了。
饭后,叶向南带着疑问,摇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找个时间,再跟卢锡安摸摸底吧。
躺在床上的那个瞬间,嗡嗡的头,不响了。
安静得,仿佛只剩下海的声音,如呼啸,如咆哮。
他莫名地感觉到,某种未知的恐惧似乎在逐渐地逼近他,不论他是否极力在回避。
消失的岛屿,烧毁的科考站与犁鼻器、另一个监视者、病毒的感染、一个个拥有着小秘密的人,一幅拼图,一幅还差了很大一块的拼图。
还有,
在那男人的身上,为什么会与我父亲的身影,出现了重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