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怜呐……林乔……
一个朋友都不配拥有,这就是你悲催的人生啊。
但凡有人稍微靠近一点,都会被你的晦气和悲催给沾染变得不幸。
像你这样的人还有资格成为别人的朋友吗?
呼……
他似乎适应了周围的……那种酸涩?
世界的声音重新回归。
林乔低下头避开乔亚楠的视线,轻轻撕咬着下唇干裂的死皮。
乔亚楠越说越激动,她伸出手指着林乔厉声呵斥,似乎要把这十几天的空缺全部找补。
“可以了亚楠,林乔也知道错了是不,先做饭吧,都两点多了。”
林守义站在母子二人中间,咧着嘴摆了摆手。“林乔你吃过午饭了吗?”
“吃过了。”
其实没有。
他转身走进自己房间,锁上了门。
“还饿不饿,等会儿做好要不再吃点?”
“不饿了,你们吃吧,不用给我留,我在外面吃过了。”
林乔倚靠着门,强撑着使自己的声音不那么低落,他的音调渐低。
话音落下他好像泄下了最后一口气,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地板冰凉,表面还浮着一层尘灰。
林乔压低声音咳嗽了两声。
门外乔亚楠还在喋喋不休,尖锐刺耳的训斥穿透木门。
“你惯得个好儿子啊林守义,早恋的一把好手,你还担心他,呵呵,人家住小女朋友家里不知道过得多滋润呢。”
“本来成绩就是一团糟,这下好了,两坨稀泥和成废料算了。”
“林守义你笑什么?看着你儿子和你一样废物你很高兴是吧。”
“回头连个本科都考不上,毕业待在家里啃老我看你还笑不笑了。”
“这年头本科毕业啃老的也不少。”林守义嘟嘟囔囔。“前几天我刷视频还看到……”
“闭上你的臭嘴!要是林乔考不上本科就别上了,那破大专上了不如不上!”
“大专怎么了,我就是大专……”林守义声音更低了,他低着头瞥了眼乔亚楠。
“你……”
乔亚楠想知道这父子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为什么一直忤逆自己,她伸出的手指微微颤抖。
“过个年你俩要气死我是吧!”
“啪嚓!”
林乔猛然惊醒,僵硬的身体颤了颤。
听声音像是摔碎了一个碗。
他站起身坐到桌前,戴上耳塞,打开还未开封的寒假作业。
客厅内的声音渐渐远去,雪下得更大了。
不知写了多久。
一直到书桌前的窗户能反射出自己的模样,林乔抬头,摘下耳塞。
窗户边缘积起了大概三四厘米的雪,玻璃化成的漆黑镜面外,若隐若现的浅白飘落而下。
鞭炮烟花声时断时续,空荡荡的回声显得空旷寂寥。
林乔踱步至自己房间的门旁,侧耳聆听着。
客厅里偶尔传来脚步声和厨具的叮当声。
一顿沉默的年夜饭。
林乔原本在回来之前其实已经想好在餐桌上聊什么了。
或者是晚上跨年去哪散散步,他甚至连贺岁的助兴词都想好了,之后再讨论下初一先去干妈家还是先去小叔家……
然而此刻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家三口对着满桌子的菜沉默地吃着。
筷子和碗之间发出叮叮的碰撞声,林乔起身收拾好自己的桌面,洗刷了下自己的碗筷。
他回到客厅,站定在自己房间门前。
“今……今天晚上还出去么……”他声音有些沙哑。
乔亚楠好像没有听见,她低头轻啜着碗里的粥。
林守义抬起头,朝林乔笑了笑。“冷不冷啊。”
“还行。”
林守义又看向乔亚楠,毫无意外,收获了一个白眼。
“我不出去,冷得要死。”
“那……”他有些歉意地看向林乔。
“没事没事,我就问问。”林乔扯出个笑容,走进房间。
雪还没停,但依然有不少人下楼,带着孩子打雪仗,远处深黑色的夜幕中炸开一朵烟花,林乔只能看见一角,大部分光晕都被对面的居民楼给挡住。
他轻吸一口气,穿上外套,摸了摸兜中的钥匙,坐在床上,眼神茫然地看向窗外。
父母卧室的门关闭,林乔有些拘谨地起身,悄无声息地出门。
房门轻声关闭的一瞬间,林乔感觉浑身一轻。
心跳再也压抑不住扑通狂跳起来。
他喘着气飞速地下楼,冲出大门。
地面已经全部被大雪覆盖,由于是今天刚下的,还没被踩成冰,林乔走在上面,咯吱咯吱软软的。
从夜幕中飘下的雪大如鹅绒,有几片沾到他的眉毛上。
林乔把手揣进兜里,握着钥匙和塞着八百块的红包漫无目的地走。
他低着头在雪地中印着自己的鞋印,跟着人群大流。
一直走到了宜月市中心的人民广场,广场中央有个巨大的展台,张灯结彩,上面有两个谐星正在讲相声。
广场边缘零零散散地分布着穿着工作服的政府人员,每个人旁边都有一桶烟花。
笑意几乎弥漫在每个人的脸上,红彤彤的。
林乔缩了缩脖子站到广场的最边缘。
没有人是孤单的,除了他。
家长把孩子高高抱起举过头顶,朋友嬉戏打闹着结伴而行,恋人挽着手臂在雪中漫步……
如果不是主角的话就不要多占位子吧。
这一向是林乔的自觉。
所以,广场边缘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很适合他。
由于“人迹罕至”,这边的雪还很纯洁,平平整整的,林乔蹲下身,抽出手拨弄着雪面,勾画出一些毫无意义的线条。
“火柴人?”
疑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林乔哈了一声。“能看出来吗?”
“有点抽象……不过我还是成功了。”熟悉的夹杂着讥诮的笑声。
是李夏至。
她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围着暗红格子的围巾遮住下巴,头戴一顶天蓝色针织帽,原本白皙的脸颊被冻得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