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尊者,大道恒定于虚空,不断有灵机滋养身体。
除却个人习惯,或是天人五衰时,不说不生华发,但面容难改。
可刚刚慕云骞剑势尽后,额间多了一缕华发,这着实让昭明胤皇惊喜。
这般,明明是眼前这恐怖剑者,伤到根本了。
“小辈,吾儿陨于你手,你该庆幸,可本皇,不是吾儿可比拟的!”
话落,胯下白骨祭坛再变,化成铠甲裹住昭明胤皇的躯体,手中长戟化作金锏模样,裹挟无数阴雷,朝慕云骞冲去。
“怕你不成!”
璇玑玉衡剑锋回转,赤金火凤虚空自生,长鸣一声,振翅朝昭明胤皇飞去。
“九阳凰羽!”
赤金火凤贯穿昭明胤皇躯体,哪怕有白骨铠甲护身,伤口处仍渗出如玉髓般熔浆。
昭明胤皇如遭雷击,躯体今日开始分裂,无奈纳体内为数不多的龙气,在伤口处盘旋,欲要压制伤势。
却见,慕云骞剑势已转。
“玉亟净世!”
九轮玉阳浮现,在其周身轮转。
昭明胤皇所言不差,慕云骞灭玄胤帝时,自身受九阳反噬,若不是有左锋行本体承担,早就失了战力。
可他有两身!
慕云骞剑指一扬,玉阳圣焱焚尽邪崇。
昭明胤皇周身如雪遇沸扬,滋滋蒸腾,将其体内阴煞气,逐渐消磨。
胤皇还想反抗,却见九阳一线,斩落其头上冠冕,无数剑气灌注胤皇枯骨体内。
“阿——!”
惨叫声中,无数道剑气从昭明胤皇体内激射而出,将其直接刺成一个筛子。
慕云骞剑势不减,一口灼热精血喷出,璇玑玉衡之上,清光盖世间,将昭明胤皇卷入阳炎中。
“噗...”
“云骞!”
见慕云骞身体跌落,侯君集身形一闪,揽住其坠落的身躯,同时往其体内灌注灵机,压下九阳之火反噬。
“大帅,属下无事!”
“辛苦了!”
侯君集安抚一声,手中长戟浮现,无数道血气从各处引入虚空,汇聚于长戟内。
“此寮陨落多年,早已修成洞虚,若非你拼命打出他真身,这胤朝一时半会真灭不了,你说是吗?昭明胤皇!”
“呵呵,却不曾想,这夏军之中,还有你这等慧眼识珠之人!”
烈焰之中,传出一声轻笑,只是这声音不似之前沙哑,倒像是个青葱少年所言。
豁然之间,烈焰消弭,一道人影出现在虚空中。
黑金龙袍加身,肌肤如玉,面容俊美如谪仙,哪还有半分枯朽之态?
昭明胤皇张了张手,却见洁白如玉,不得狂笑一声:“哈哈哈,那人没有骗朕,天容玉骨都回来了!”
侯君集见其体表死气尽消,满是带有血煞意的生灵血气,冷声喝问道:“以死转生,消耗海量生灵之气,你为胤朝王主,将黎庶当成了什么?”
“黎庶?那是他们欠我们皇家的!”
“那本帅,今日便为胤朝被尔等皇家吸取生灵气的黎庶,讨一个公道!”侯君集长戟一扬,蓄势待发。
而昭明胤皇死气转生后,更是癫狂,手中金锏一转,变为长戟,跋扈道:“那就看看谁武技精深了!”
“请!”
侯君集一声落,长戟一挥,虚空尽碎。
其上携带军阵血气凝结之后,化作一道赤虹,迎头盖下!
“吭...”
昭明胤皇本想强接,却只觉自身大道一滞。
“轰隆!”
昭明胤皇双臂尽断,单膝跪在地上,头顶是侯君集淡漠的眼神。
“怎么?就这!”
昭明胤皇被这眼神深深刺痛,顾不得两手小臂白骨露出,挥动长戟就要跟侯君集拼命。
但又是一戟,双腿齐根而断,昭明胤皇飞速后退。
“不对...不对啊!”
“明明...明明死而复生了,为何我的实力弱了这么多!?”
“那就要看看你的本心了!”侯君集冷哼一声:“你的大道,不知跟你这副新身躯,还适配吗?”
“怎么不适配?”
昭明胤皇自然知晓,死气与生气本就是相对的。
自那死气淬炼的魂魄重入生机之躯,他便察觉鎏法天宫处,灵神紊乱,难以发挥。
这副重生之躯终究太过稚嫩,承载不住他千年淬炼的洞虚大道。
“咔嚓!”
此刻,侯君集的玄甲绽放莹莹光辉,戟尖撕裂的气浪已掀飞他鬓角白发。
昭明胤皇不得不再次挥出长戟,抵挡来势汹汹的对方,可戟身上流转的幽蓝符文却如残烛般明灭,不能尽全功。
“裂空戟!”
戟刃划破虚空的刹那,裂隙中溢出的血气击中昭明胤皇躯体。
他只觉压不住体内大道的排斥。
未及细思,侯君集的重戟已裹挟着山岳之势压下,戟风所过之处,方才撕开的空间裂隙竟如蛛网般崩碎。
昭明胤皇瞳孔骤缩,仓促间运转皇室秘法,周身破碎的白骨铠甲再聚。
“轰隆!”
仓促间汇聚成形的铠甲,终是无法完全防护,在戟芒触体的瞬间,发出瓷裂般的脆响,破损的铠甲上,浮现细密的裂纹。
“噗——!”
鲜血混着玉焰喷溅在破碎的虚空中,昭明胤皇如断线纸鸢般倒飞,身上白骨铠甲片片崩落。
侯君集冷哼一声,手中长戟却未止歇,鎏金面罩下的瞳孔泛着冷电。
戟身翻转间,战场上的血气突然倒卷,竟引动诸天星辰之力汇聚戟尖。
璀璨的星芒在戟刃上流动,宛如银河垂落。
美丽中,却满是杀机。
昭明胤皇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璀璨戟光,忽然笑了。
“这便是穷途末路吗…?”
这具费尽心机的来的残破躯体,终究还是没能救了大胤吗?
星光垂落,混合血气,将昭明胤皇淹没。
烟尘散尽后,只余点点玉焰燃烧,其中再无胤皇半分踪迹。
……
“扑簌簌——”
一只灵鸽落入夏军大营之中。
暮色漫过凤门关残垣时,秦琼卸下周身铠甲,肩甲上嵌着的三枚箭镞还在渗血。
“大帅,伤势无恙否?”李君羡侯在一旁,关切的看着这伤口。
今日这三箭来的太快,营中一众高手都没反应。
不过秦琼之后马踏敌营,众人也没当回事,却不曾想,还是让他受了伤。
“无碍!”
秦琼身上血气涌动,将那三股在体内乱窜的气劲逼出后,淡笑一声:“本将今日不受伤,明日对方怎么出手,今夜,对方怎么劫营?”
“大帅,您是想?”
“诱敌深入之计罢了!”
两人话音未落,忽闻主营方向传来程知节的粗嗓门混着雀鸟振翅声。
“来来!你程爷爷这儿有粟米!你个白毛小妖精,飞什么飞!”
两人闻言,相视一笑,便朝声音传来方向走了两步,只见篝火跃动的光影里,程知节血气凝丝正朝天上覆去。
那只浑身白羽泛着灵光的雀儿正灵巧地旋身避开,尾羽扫过他虬结的胡须时,还发出一声清越的啾鸣。
“好你个老妖精,竟拿灵歌当鸽子耍?”尉迟恭抱着铁鞭靠在案几旁,脸上满是揶揄。
“当心这通灵仙雀啄了你眼珠子,这畜生飞行速度可不比一般蕴道慢。”
程知节闻言,怒目圆睁:“你和黑炭头懂个球!老子这是怕它累着,想给它顺顺毛!”
秦琼正巧进帐,轻笑道:“敬德、义贞,你两人这是作甚?”
说着,抬手接住半空盘旋的灵歌,只见雀儿足爪紧扣着一片染血的绢帛。
秦琼脸色一凝,伸手摸过锦帛的材质,发现竟与齐王府军队之中,传信的锦帛材质一般,
秦琼连忙拿过,展开绢帛的瞬间,四人俱是一怔。
“二哥,侯君集将胤灭了?”程知节的声音有些干涩。
“二哥,我们速度要加快了!”尉迟恭凑上前来,展开一幅地图。
“从胤方向入洛,只有四州,便可至洛都,可从北往南攻,足足要破十二州,现在我们已破六州之地,侯君集这是要催我们加速啊!”
“本帅知道!”
秦琼颔首,转头看向李君羡:“殿下到何处了?”
“苍砂州!”
“只有两州了,如今对方多了一名虚境神射手,明日若是强攻,恐怕……”
秦琼抚着被射穿的肩甲,微微有些沉吟。
“不急,义贞,这雀儿何时来的?”
程知节放下酒碗,“申时三刻,这灵歌突然撞营门而入。”
秦琼颔首:“我怀疑我军中传信灵鸽被敌人截停了,去查!”
“诺!”
……
“咻!”
一道银芒划破暮色,箭矢裹挟着刺耳尖啸深深贯入地面。
枯叶被气浪掀起,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时,那箭尾仍在震颤,箭身已完全没入泥土,只余一个幽深的孔洞泛着森冷寒光。
约莫半刻钟后,空间突然泛起水纹般的波动。
武岳擎的身影自虚空中踏出
,看着那幽不见底的坑洞,他蹲下身,指腹摩挲着尚带余温的土壤,青铜面具下传来沉闷的呼吸声。
“起!”
随着一声低喝,没入地底的箭矢破土而出,带起一蓬潮湿的泥土。
武岳擎两指夹住箭杆,竟一只手在上面摩挲,突然动作一顿,锋利的箭镞上,一抹殷红正顺着血槽缓缓流淌。
“跑了?”
林间忽有赤影闪过,严廖踏着火云落在身侧。
其右臂还缠绕着未散的火灵,声音里带着不甘:“二哥,那灵鸽确实神异,速度几乎不弱于你我,可若非那灵雀碍事,它...”
“行了!”
武岳擎猛然抬手,止住结拜兄弟话头,闭目凝神,眉心浮现一道金色竖纹,灵识如潮水般漫过方圆十里。
“严廖!”
武岳擎猛的睁眼,眼中神光未散,冷喝道:“通知他们,往北四十二里处,那畜生还在急速飞行!”
“二哥,要不要将大哥唤来,咱们箭法不如大哥,恐怕...”严廖担忧道。
武岳擎冷哼一声:“左右不过一畜生,管那么多做什么?”
“明白..”
严廖一下便将嘴闭上了,虽然武岳擎脸上有面具遮掩,但熟知他性子的人,也知道他此刻多少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严廖屏神纳气,刚要催动术法通知其他几名兄弟,却骤然看到,东北天际突然炸开一朵血色烟花。
那艳红的光芒映在二人脸上,将武岳擎的面具染得如同泣血
那里,是自己兄弟所在之处!
“二哥!”
严廖惊呼一声,转头却见武岳擎一身气势已经凝结,索性便不多说了,随他动作一致,撕裂虚空朝前方飞纵。
........
黔连林
当兄弟二人落地时,腐叶的霉味混着焦臭扑面而来。
方圆百丈的林木呈放射状倒伏,断口处还跳动着诡异的紫色电光。
中央的巨坑边缘,泥土呈现结晶化的诡异光泽。
严廖喉结滚动,指尖燃起一簇青焰。那火焰如同活物般钻入坑底,在焦土中蜿蜒游走。
当他收回手指时,青焰已变成暗红色,像是饱食了鲜血。
霎时间,严廖脸色黑了几个度。
武岳擎同样面上不好,但还是担忧几个结义兄弟,连忙问道:“老三,此处老四、老五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二哥...”
严廖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有些哽咽。
虽然说灵虚陨落,大道会回哺天地,灵机会有一段上扬,勾连潮汐。
可哪怕现在灵机未涨,但严廖指尖火焰,已从坑中拖出一物。
看到马尸四蹄上还燃烧的鬼火,武岳擎脸色不由一变:“夜骓!”
“二哥,不只有...夜骓!”
严廖也是双目通红,指尖火焰落入大坑中,从中勾出一柄断刀,一把残破的令旗。
“玄耀刀、阴雷旗。”
武岳擎手指微颤,上前摸上两件武器,这两物他极其熟悉,是自己结义兄弟所擅长之宝。
“将老八喊回来,他经纬之术无双,定能寻到两位兄弟位置!”
“好!”严廖哽咽一声,朝虚空中打出一道火箭。
不多时,此处虚空如分潮一般破碎,一身穿素白鹤氅之人从中走出。
“二哥,三哥!”
诸盛阳略一拱手,见两人眼眶通红,似是哭过,心底不由一沉。
可视线落到夜骓尸体上时,他脸色不由变了几分。
“这是夜骓,四哥他...”
武岳擎一把抓住他手腕,玄铁护甲在对方白皙的皮肤上勒出红:“八弟,你擅长推演,看看...看看四弟、五弟还在.…”后半句话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二哥,且让我推演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