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触感从脊椎蔓延至后颈，韩家乐猛地睁开眼时，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旋转。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呛人，头顶悬挂的无影灯散发着惨白的光，将她的影子死死钉在身下的手术台上。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生疼，绳子末端缠绕在台面边缘的铁环上，每挣扎一下，勒痕就更深一分。
“醒了？”
男人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种砂纸摩擦般的沙哑。韩家乐费力地转动眼球，看见一个穿深蓝色手术服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洗手，水流撞击瓷盆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他的动作慢条斯理，指尖划过掌心时带着近乎仪式感的认真，直到关掉水龙头，才缓缓转过身来。
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瞳孔颜色很浅，像淬了冰的玻璃。他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色解剖刀，刀刃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晃得韩家乐眼睛发疼。
“你的脸真漂亮啊，美女。”男人走到手术台边，刀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比前一个听话多了——她醒过来时哭得太吵，差点坏了我的好事。”
韩家乐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喉咙因为恐惧而发紧，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声音：“你就是杀害那个女孩的凶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男人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疯狂，“我在帮她们‘解脱’啊。你看，这张脸多累赘，每天要涂那么多东西，还要担心皱纹，多麻烦。”他突然俯下身，口罩边缘蹭到韩家乐的耳廓，“不过你的不一样，你的脸很干净，像块没被污染的画布……我会好好‘保存’它的。”
解剖刀的寒光在眼前一闪，韩家乐猛地闭上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检验台上那张缝合的脸皮，想起死者圆睁的双眼——原来凶手的目标从来不止一个，他在寻找所谓的“完美面皮”，而自己，成了他选中的下一个。
警局法医部里，王奕正跪在地上检查窗沿的划痕。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白大褂的袖口沾着些许灰尘，显然是从宠物医院直接赶过来的。“划痕边缘有金属残留，”她用镊子夹起一点银色粉末，对着光仔细看了看，“是特制的撬锁工具留下的，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那种——凶手很懂开锁，甚至可能提前研究过我们的安防系统。”
蒋舒婷在一旁来回踱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家乐还在他手里啊！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发？”
“别急。”郑丹妮按住她的肩膀，目光落在王奕刚铺开的现场照片上，“凶手敢在警局动手，要么是极端自信，要么是有恃无恐。他带走了家乐，肯定会留下线索——他享受这种猫鼠游戏，不会让猎物悄无声息地消失。”
话音刚落，王奕突然“啊”了一声，她正拿着紫外线灯照射死者的手腕，原本苍白的皮肤表面，竟渐渐浮现出几个淡绿色的荧光字：“废弃医院，307”。
“是荧光墨水！”王奕的声音带着激动，“凶手在割脸前给死者注射过镇静剂，可能就是那时候留下的。这种墨水遇紫外线才会显形，普通光线下根本看不见！”
郑丹妮立刻起身：“查全市废弃医院的位置，重点找带307病房的！”
“我知道！”郝婧怡突然喊道，她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地图，“城西老城区有座废弃的妇幼医院，三年前因为火灾关闭，住院部三楼确实有307病房！”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局长费沁源穿着警服快步走进来，肩上的星徽在灯光下格外醒目。“情况我都听说了，”她的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语气沉稳有力，“郑丹妮，立刻召回所有在外队员，携带装备赶往城西废弃医院。记住，首要任务是保证人质安全，必要时可以开枪。”
“是！”郑丹妮立正敬礼，转身看向蒋舒婷，“你跟我一组，带齐破门工具。王奕，你和郭爽去联系消防，让他们在医院外围待命。姜杉，通知技术科定位我们的信号，随时准备支援！”
蒋舒婷一把抓起桌上的配枪，动作快得几乎带起风声。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却在拉动枪栓时异常稳定：“我准备好了，队长。”
城西废弃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郑丹妮带着队员们贴着墙壁前进，靴底踩在碎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三楼的走廊尽头，307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行动。”郑丹妮打了个手势，蒋舒婷立刻上前，猛地踹开房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断裂声，病房里的景象瞬间暴露在眼前——韩家乐躺在手术台上，脸上盖着块白布，那个穿手术服的男人正站在旁边，手里的解剖刀已经对准了她的脸颊。
“不许动！”郑丹妮举枪大喝，枪口稳稳地指着男人的后背。
男人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的口罩不知何时已经摘下，露出一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那些暗红色的疤痕从额头蔓延到下颌，像条扭曲的蛇，将原本的五官撕扯得面目全非。“你们来了，”他看着郑丹妮手里的枪，突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正好，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美’。”
他猛地抓起韩家乐，将解剖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都把枪放下！不然我现在就划烂她的脸！”
韩家乐能感觉到刀刃的冰凉，却在这时突然用力挣扎起来：“别管我！开枪啊！”她记得王奕说过的话——凶手惯用左手，发力时会下意识偏向左肩。
就在男人因为她的挣扎而分神的瞬间，蒋舒婷动了。她侧身翻滚到病床另一侧，抬手一枪击中男人持刀的手腕。解剖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男人惨叫着捂住手腕，郑丹妮趁机冲上前，一记手刀劈在他的后颈。
随着一声闷响，男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蒋舒婷立刻冲过去解开韩家乐身上的绳子，手忙脚乱地扯掉她脸上的白布：“家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韩家乐扑进她怀里，身体还在不住发抖，眼泪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没事……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王奕随后赶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突然皱起眉头：“他的右手手腕有陈旧性骨折痕迹，左手虎口有厚茧……符合我们推断的左撇子特征。”她蹲下身检查男人的口袋，从里面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女人，眉眼间竟和被杀害的女孩有几分相似。
“这是他的妻子，”郑丹妮看着照片轻声说，她刚从技术科收到消息，“三年前在妇幼医院的火灾里去世了，据说当时他就在现场，因为没能救回妻子，自己也被烧成重伤。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寻找和妻子相似的面孔，认为只要得到‘完美的脸’，就能让妻子‘回来’。”
男人被押走时，突然回头看向韩家乐，眼神里带着诡异的痴迷：“你的脸……真的很像她……”
韩家乐紧紧攥着蒋舒婷的手，看着他被带出病房，才终于松了口气。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驱散了些许寒意，她抬头看向郑丹妮，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谢谢你们。”
郑丹妮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是凤凰小队，永远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她的目光掠过病房里的手术台，落在墙角那堆被丢弃的“人皮面具”上，那些用福尔马林浸泡的面皮在玻璃瓶里泛着惨白的光，像一个个无声的叹息。
王奕合上装照片的证物袋，轻声说：“他不是在寻找美，是在用疯狂掩盖自己的愧疚。可惜，他找错了方式。”
走出废弃医院时，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韩家乐看着身边的队友们，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她知道，这场关于“脸”的噩梦终于结束了，而那些藏在皮囊之下的爱与救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