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本来以为地理上的时区已到尘黛理解力的天花板，初三新增的物理课，更是直接开进了她的盲区，听得一塌糊涂，尤其是电路图，线条乱成麻，尘黛站在黑板前，一片茫然，想是肯定想不明白了。
下课后，物理老师把尘黛叫到门外。
“你哪里不懂？”马宏问。
“我好像哪里都不懂。”
“……那你先下去吧。”马宏一时语塞，不知是该安慰还是该讲题。
下课后，陈征背靠着栏杆，对从教室里出来的李明澈扬下下巴。
马宏正在讲台上给尘黛开小灶，尘黛怎么都聚不起来的眼神，显露她完全无解，而马宏已经将讲解进度拉到了从零开始。
“学习一般啊。”陈征笑道。
“谁还没块短板。”李明澈趴到栏杆上，道。
“等什么？”
“今天找我干嘛？”
“我和姜娜一个班。”陈征转过身，趴到栏杆上，假装看向篮球场道。
“哦。”
“她学习很好很聪明也很努力。”
“嗯。”
“但她好像是在奋力维持优秀这样一个状态，如果不优秀，仿佛就完了。”
“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李明澈笑笑。
“但不是现在，等我们长大。”陈征道。
去实验室做串并联电路中电流和电压实验，大家站在门外，等马宏准备好器材。
体型较大的刘浩猛然把许文丽撞到墙上，用力之大，使许文丽疼得喊了出来，大家迅速看一眼，马上避开。
尘黛皱眉。
“他俩……”李玉琳碰碰她，小声道。
“有这么……样的吗。”
“也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吧，言情小说里好多这样的，虐恋。”李玉琳道。
“那你弟一见我，就拿刀动箭，是不是也是喜欢我？”尘黛对尘英道。
尘英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居高临下站着的刘浩用胳膊圈住了许文丽的脖子，固定住其转头的动作，许文丽挣扎几下，固若金汤的胳膊纹丝不动。从未见过现实场面的学生们惊在那，慌乱的奔进实验室。
等刘浩笑着松开，大颗眼泪从许文丽眼眶里掉出来，她抬起袖子擦了很多下，长睫毛湿在一起。
“刘浩，你有病啊。”尘黛忍不住骂道。
“你有……”
李明澈站在门口，死死盯着刘浩。
“……药。”刘浩顿了一下，最后一个字只在口腔里滚过，一个猛劲拉的许文丽踉跄进了教室。
等尘黛他们进去，实验里只剩了一张桌子，四人共用一套实验器材。李明澈一边组装线路，一边讲解原理。
“正负极相吸，就像学霸配学渣的故事才好看。”李玉琳道。
“你言情小说看太多了。”尘英道。
“许文丽虽不是学霸，但也是前十，刘浩末了了，正符合人物设置，为什么他们俩的不太好看。”李玉琳一半幻想，一半现实的在脑子里比对，“是不是因为她笑话过我？”
“尘黛，你接一遍线。”李明澈道。
“……”
“你们班有人早恋，被校长抓了。”坐在床边洗脚的王雨，仰着脖子跟上铺的尘黛道。
“谁？”尘黛问。
宿舍里所有人都探向王雨。
“就你们班最明目张胆那对，刘浩和许文丽。今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俩人没回宿舍，在教室里，被抓了。”
“啊～”
“教导主任怎么会知道教室里有人？”韩娟问。
“整栋教学楼就你们班亮着灯。”
“他们在干嘛？”赵学丽问。
“那谁知道，你们猜不到吗？”王雨回。
宿舍里人各自怀着隐晦的笑，假装清纯地不再追问。
“不知道会受什么处分。”尘黛心里想。
第二天，跑操，待全体进操场后，校长站在主席台上，拿喇叭骂了一句娘。
“都别跑了！谈对象打架样样精通，学习门门不行，马宏，你是怎么带的班？！我都好奇，来，上来，让大家瞻仰瞻仰你惊世骇俗的容颜，向大家传授传授你是怎么带领着一帮屌毛没长齐的娃娃走向了歪门邪道。”校长摆出恭敬姿态，让到一旁，对着三班招手。
马宏站在三班排头一侧，深深低着头，天亮的越来越晚，游离黑分子中只能看到他无能为力的轮框。
“能干就干，不能就滚！”
马宏的身躯陡然颤栗。
“你们听话一些吧。”马宏在早读课上，摘下眼镜，沉默良久道。
处分结果当晚就已下来，口头传达至各班级，许文丽回家反省一周，刘浩直接劝退。
“这就是现实，学习好的被留下来了。”尘英对尘黛道。
“老师，宿管老师叫尘黛。”一个女生站在教室门口，打着报告，往里张望。
班主任看向尘黛，没有阻止，班里嘈杂议论瞬间收归寂静。
“你们宿舍今天打扫卫生了吗？”路上，同是舍长的女生问尘黛。
“应该打扫了吧，跑操之前我还特意嘱咐过。”尘黛嘴上说着，其实心里没底。
今天是韩娟的值日。
尘黛到时，宿管办公室里已聚了十几个人，都是初三的舍长，正围着王晶看她手里的照片。尘黛一口气叹在心里，不知道又要用什么词夸赞，好在照片还没轮到尘黛眼前，老师已将其收进了抽屉。
“今天早晨，例行检查宿舍卫生。”老师笑脸一收，冷冷道。
大家屏息跟在她的后面，每到一间宿舍，所属舍长哆嗦着拿出钥匙把门打开。
“地拖了吗？”王晶弯着腰，用脚来回磨擦。
“拖了。”舍长嗫嚅道。
她提起拖把，转圈看了看。
“拖把这么干，肯定没拖地。”她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而恼怒，“舍长过来！”
那个女生靠前，马上受了一耳光。
“这是谁的被子，叠成这样！”王晶哗地拉开窗户，拽住被子扔了出去，背阴的窗外一滩积水。
大家沉默，谁也没有功夫担心别人。
尘黛的厚被子早已重新拿回家拆开棉薄，否则也是这般下场，奶奶视若珍宝的被子被他人弃之如敝履，想想便难过的心里下雨。
轮到305,尘黛把宿舍门打开，被子是整齐的，地是干净的，拖把是潮湿的，她刚要舒一口气，王晶提起拖把，拖把下盖着今早扫起的垃圾。王晶顺手将拖把扔在了尘黛身上，旁边的其他女生躲避不及，也挨了一棍。
“真是孬瓜带不出好枣，跟马宏一个贼样，有点狗出息也是偷来的。”
尘黛默默捡起打在身上的拖把，把垃圾扫进拖斗，出门倒进公共垃圾桶，看见隔壁宿舍的舍长被一脚踹出宿舍门。
尘黛还未走到教室门口，第一眼便接了李明澈看过来的眼光，清明决绝而不尖锐，直视内心，大概看地过于明目张胆，才如此显眼，尘黛极轻微仰了下嘴角。
第一节课已经开始，最不允许迟到的数学老师林云，什么话也没说，让尘黛进来坐下，谁敢与王晶对抗。
“你今天早上的垃圾没倒。”晚自习结束回到宿舍后，尘黛对韩娟道。
“我今天扎了个鱼骨辫来不及了，下次倒。”韩娟随便一句，笑回，拿着脸盆去公共厕所洗漱。
尘黛没再说话。
不值一提的小事提出来显得多么小气，但她实际伤心得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字。
尘黛泡着脚，裤子盖着腿上起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