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图里古堡,某个寂静无声的塔楼内。
亚历克独自伫立在窗前,手中端着一杯刚刚从血奴那里取来的温热血液。
他那如血般猩红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窗外永恒不变的暮色。
刚刚处理完德米特里又一次“临时请假”前往蒙大拿的文书,种种近期观察到的景象,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
“永恒的生命……伴侣……”亚历克低声喃喃自语,那冰冷的嗓音在空旷寂静的石室里回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杯中的粘稠暗红液体随之摇曳。
“阿罗大人常说,在这漫长无尽的岁月里,我们都需要一个锚点。”
亚历克的目光微微一凝,“而凯厄斯大人,似乎找到了他的‘锚’——朵拉夫人。”
说到此处,他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一个美得动人心魄,却又强大得令人胆寒的‘锚’。她,竟能将向来掌控一切的凯厄斯大人逼到失态咆哮,甚至……”
亚历克的思绪不禁飘回到那个场景,他清晰地记得,凯厄斯大人血瞳深处所流露出来的恐惧,“露出那样的神情。”
那幅画面如同电影般在他脑海中清晰放映:
朵拉夫人纤细的指尖跳跃着幽蓝的火苗,她的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烧了,不就干净了么?”
那一刻,亚历克所感受到的,并非浪漫的情愫,而是一种比直面千军万马更为深刻的寒意。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平日里娇弱美丽得让守卫们,即便冒着被凯厄斯大人折断头颅的风险,也要偷偷多看几眼的女子,性格竟如此霸道强势。
在他看来,这绝非爱情,而是将相互毁灭的核按钮,交到了一个看似柔弱,却随时可能因为“占有欲”或其他莫名缘由,便毫不犹豫按下按钮的女人手中。
凯厄斯大人的强大力量,在她面前竟脆弱得如同薄纸。
寻找这样的伴侣?这无异于亲手将引爆器递给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炸弹的人。
亚历克还记得事后,阿罗大人在读到这段记忆时,脸上所露出的复杂神情……愤怒、赞赏与叹息交织其中。
他清楚地记得阿罗大人当时看向他,半开玩笑地调侃道:“亲爱的亚力克,被吓坏了吧?那不过是她的手段罢了。”
亚历克深知,阿罗大人一直试图对朵拉夫人进行某种程度的控制与禁锢,但这并非出于杀意。
事实上,简曾不止一次私下向他抱怨。
亲爱的姐姐总是带着明显的嫉妒口吻说道:“我觉得,阿罗大人嘴上总念叨着要凯厄斯大人好好管教朵拉夫人,可心里却分明对她极为欣赏。
就好似……兄长一心想要调教桀骜不驯的妹妹,那种既视感。”
亚历克在心底也颇为赞同这一观点。
朵拉夫人聪慧狡黠,在涉及原则性问题时,从不会触碰首领们敏感的神经。
她始终对自己的立场有着清晰的认知,甚至在某些时候,和阿罗大人一样,事业心十足。
这样一位兼具美貌,力量与智慧的美人,的确不是一般血族能够驾驭的。
其中的成本?尊严扫地、心力交瘁,还要时刻活在玉石俱焚的阴影之下。
至于收益?……恐怕也只有凯厄斯大人自己才能体会那其中的滋味。对此,亚历克实在是敬谢不敏。
“再瞧瞧德米特里。”亚历克轻哼一声,仰头将已经彻底冷却下来的的血液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恰似他此刻的心情。
德米特里一直是他行动上的搭档。
曾经在血族世界里,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同时也是无往不利的追踪者。
亚历克还记得,自己不止一次吐槽过他那花花公子的做派,以及充满恶趣味的追逃游戏。
而如今回想起来,他竟宁愿德米特里依旧保持那般做派。
“我们曾经行动如风、心无旁骛的最佳追踪者,现在呢?他的行动轨迹硬生生被割裂成了两半——沃尔图里与蒙大拿。”
亚历克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惋惜,“他的心神,至少有一半被那个叫西雅的女人牢牢拴住。”
不可否认,西雅明艳动人,即便在血族之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尤物。
然而,她的桀骜不驯,对规则的抗拒,同样令人瞩目。
亚历克不禁想起西雅在沃尔图里城堡中那难以掩饰的烦躁不安,以及她如女王般指挥德米特里干农活的模样。
还有德米特里眼中那显而易见、名为“宠溺”的妥协光芒。
这看似平和的关系,实则如同缓慢渗透的毒药,正逐渐侵蚀着最为核心的东西——忠诚。
德米特里的忠诚,已不再毫无保留地属于沃尔图里,属于阿罗大人。
他的时间、精力,甚至立场(瞧瞧他对阿罗大人暗示的沉默!),都在被悄然分
要不是因为朵拉夫人的存在,“哼哼……”
亚历克冷笑一声。德米特里心里很清楚,朵拉夫人是西雅能够安全自由生活的关键保障。
若不是朵拉夫人自愿,且绝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普利奥宫,配合阿罗大人的各种想法,只怕阿罗大人早就私下里……
想到那些妄图脱离沃尔图里,最终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血族们,一股寒意不禁从亚历克的背脊悄然升起……
伴侣?在亚历克眼中,那无疑是一个“永恒的负担”,一个“显眼的弱点”,更是敌人能够精准定位并予以打击的致命软肋。
西雅的存在,意味着额外的保护任务、传话跑腿,以及应对阿罗大人可能产生的不满。这一切,都太过麻烦,纯粹是自找麻烦。
亚历克缓缓放下手中的空杯,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石窗台。
他见过太多因情爱而走向陨落的血族。
他们或是因嫉妒而陷入疯狂,或是遭遇伴侣的背叛,又或是为了保护对方而暴露了自身的弱点。
爱情,这种充满了不可预测性、情绪化,且产出低效的东西,在他看来,无疑是“生存策略上的重大缺陷”。
“忠诚,”他低声说道,这个词在他心中重若千钧。
“对阿罗大人,对沃尔图里,对自身的职责——这才是清晰、明确,且值得为之付出永恒的目标。
它无需你绞尽脑汁去揣测伴侣的心思,无需你为对方的情绪起伏买单,更无需你时刻担忧自己会成为对方的弱点,亦或是对方成为你的引爆器。”
一想到未来的几百年、几千年,可能要像凯厄斯大人那样饱受朵拉夫人的“调教折磨”,
又或者像德米特里那样被西雅“甜蜜”地束缚在另一个意志的轨道上,亚历克便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
处理一次伴侣引发的危机,其精神消耗程度,堪比追捕一打最为狡猾的叛逃者。
几千年都如此?他宁愿去守护那永恒的地牢。
窗外,暮色愈发深沉。
亚历克·沃尔图里,这位令无数血族闻风丧胆的黑暗卫士,在心中为自己未来的伴侣选项,坚定地画上了一个鲜红如血的叉。
“风险过高,收益不明,弱点显着,得不偿失。
结论:绑定伴侣?不,谢谢。
永恒的忠诚与专注,才是最高效的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