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燥热感猛地从小腹窜起。马清喉结不受控制地剧烈滚动了一下,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时那一声轻微的“咕咚”。
他下意识地挺直腰背,绷紧肩膀,试图掩饰这瞬间的生理反应,指尖在冰冷的紫檀木案几边缘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祖兰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随即朝着马清的方向,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轻轻地、撩人地挑了挑:“师父……”这个称呼被她唤得百转千回,尾音拖长,带着一丝颤抖和提醒,“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生我的气?”目光紧锁马清,如同等待审判。
“怎么会呢?”马清脸上堆起惊异的笑容,声音刻意轻松,维持着自己作为师父的宽厚姿态。
祖兰细腻的脸颊瞬间飞起红霞,蔓延至小巧的耳垂:“姑姑……她挺喜欢你的。”她猛地抬起眼睑,露出那双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睛,又飞快垂下眼帘。
她确实不是那个单纯的少女了,马清在心里想。
“你别生我的气。”她的长睫在眼下投下阴影。
她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混合着羞涩、骄傲和茫然的语气宣布:“长沙王殿下……他对我挺好。他……就要娶我了。”说完,再次垂下眼眸,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纱裙薄透的边缘。
马清将双手平放案上,身体前倾,头颅微偏,目光努力做出长辈的温和包容。
“阿兰,”马清刻意改了称呼,带着距离感,“看你想哪儿去了?你找到了好归宿,为师替你高兴。真的,你高兴就好。”
“阿兰?”祖兰如被刺痛,猛地抬头,黑曜石般的瞳仁直撞马清视线,清澈的瞳孔映出他刻意疏离的脸庞。
“你以前都叫我兰儿的!”她的声音带着委屈的控诉和受伤,红唇微撅,“你就是在生我的气!你改了称呼,就是疏远我了!不认我这个徒弟了!”
马清无奈笑了笑:“你长大了,是未来的长沙王妃了。再叫‘兰儿’,于礼不合,有损清誉。”
“我不习惯!”祖兰执拗反驳,随即眼神软化,带着恳求的脆弱,“师父……还是叫我兰儿吧。听着亲切。这里没有别人……”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沉默片刻,只有甘松香在流淌。
马清终于深吸一口气,身体前倾,目光深邃专注,牢牢锁住她的眼睛:“好,”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回避的严肃和一丝温柔,“兰儿。”
祖兰眼睛瞬间亮了,紧绷的肩膀放松一分。
“现在,”马清继续,语气郑重如仪式,“你看着我的眼睛,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 目光锐利深沉,似要穿透所有伪装。
“嗯。” 祖兰挺直腰背,如同受审。她抿紧红唇,压下不安,勇敢扬起下巴,柳眉微挑,做出认真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睛倔强回视。
马清紧盯着她的双眼,捕捉每一丝波动。声音平稳,却字字千钧:“你喜欢长沙王殿下……”他刻意停顿,留下窒息般的空白。
祖兰心跳骤急,长睫快速眨动,眼神欲躲又强行稳住。她喉咙微动,发出一声短促确认的鼻音:“嗯。”
就在这心神微荡、防御裂开缝隙的刹那,马清的声音如冰冷刀锋,精准切入:“还是……”他眯起眼,身体压迫感更强,“长沙王殿下手中的……权力?”
祖兰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如同被利箭射中的惊鹿!方才还泛着动人红晕的脸颊,瞬间血色褪尽,变得如同上好的宣纸般苍白。她下意识地昂起头,雪白整齐的贝齿紧紧咬住了丰润的下唇,留下一个清晰而深刻的齿痕,仿佛要用身体的疼痛来抵御这直刺灵魂的拷问。
马清将她的剧烈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却不动声色。
他摊开两只宽厚的手掌,做了一个坦荡而略带疏离的动作,声音平静无波:“如果你真心喜欢的是殿下这个人,那么,为师由衷地祝贺你,愿你们百年好合。”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沉而锐利,如同淬火的钢针:“但如果你所图……是他手中的权力……”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严肃,“兰儿,听为师一句劝,趁早远离!权力是深渊,是熔炉,看似光华万丈,实则噬骨焚心,绝非你所能驾驭!”
祖兰似乎被这直白的警告刺得呼吸一窒,胸脯剧烈起伏了一下。她迅速避开了马清洞悉的目光,之前的震惊与苍白的脸被浓重的幽怨所取代。
她巧妙地转换了话题,声音带着受伤的控诉:“师父,你为何执意要去东平?去那烽火连天、朝不保夕的险地?”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马清,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是不是……就是想远远地离开我?离开姑姑?眼不见为净?”那幽怨的眼神,像是一张无形的网,试图将马清笼罩其中。
马清心头猛地一怔,如同被重锤击中。
他下意识地朝祖兰的方向伸了伸脖子,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极其真实的错愕和不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让我去中原,坐镇东平,这不是……殿下的意思吗?”他刻意强调了“殿下”二字,目光紧紧盯着祖兰,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殿下?”祖兰那双幽怨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诧异和茫然,仿佛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我没听他说过要派你去中原啊?”她的表情极其自然,不似作伪。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马清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如果祖兰所言属实,那么伍度之前的登门、司马乂今日的任命……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推动?他强压下翻腾的思绪,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看着眼前这个深陷权力旋涡、心思难测的昔日徒弟,心中充满了忧虑。
“兰儿,”他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恳切,如同最后的忠告,“你听为师一句劝。这庙堂之高,波谲云诡,处处是陷阱,步步是刀锋。你还年轻,心思单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身上华贵的衣裙和复杂的发髻,语气加重:“不要掺和政事!这绝非女儿家该踏足的泥潭!”为了强调这份告诫的严肃性,也为了打破此刻过于私密和危险的气氛,他忽然抬眼看向门外,用不高不低、清晰可闻的声音喊了一声:
“来人。”
祖兰不解地回头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