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不断从野斐嘴角溢出,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然而,他染血的唇角却缓缓勾起一个奇异的弧度,那笑容混杂着剧痛,释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原来,你都知道。”
是了。
野斐脑中瞬间闪过那枚记录着残酷过往的记忆水晶——第一次被狰狞的尸藤贯穿心脏与后脑的濒死画面。
那画面太过惨烈,他曾以为杨昭玥看过便罢,那些血肉模糊的细节,不过是点缀自己觉醒雷霆之力无足轻重的注脚。
他从未想过,她竟会将那心脏被洞穿的景象,如此清晰地烙印在心底!
还有张作菱那次。
那次在混乱中,自己刻意轻描淡写地对她说“差一点刺中心脏”,营造出一种侥幸逃脱的假象。
自己成功瞒过了所有人,包括当时忧心如焚的她。
可原来,杨昭玥根本没信!
她早已看穿自己那拙劣的谎言,知道自己当时确确实实是被那淬毒的匕首扎进了心脏深处!
一股寒意混合着奇异的暖流窜上野斐的脊背。
暖的是,杨昭玥竟如此在意自己,将关乎自己生死的每一个细节都刻骨铭心。
而至今,自己也丝毫不晓得杨昭玥究竟有没有领域,她的领域是与自己一般无二,还是和王强等人一样......
寒的是,杨昭玥的洞察力竟如此可怕!
庆幸。
这庆幸如同冰冷的雪水浇头而下,瞬间让野斐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还好,杨昭玥所知的,仅仅是被自己刻意暴露或不得不显露的“假象”。
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命门!
左手那条融合了自己觉醒那日,因吞了太多丧尸血肉和血浆,从而生成的坚硬如铁却又隐藏着致命弱点的——尸臂。
眉心那枚承载着力量本源,也是灵魂与生命最后屏障的——星核。
这才是野斐埋藏得最深,最绝不容有失的秘密!
这两处若同时被摧毁,才是他真正的万劫不复!
这个念头如同最深的阴影,瞬间压过了心口的剧痛和对杨昭玥的感动。
野斐看着怀中女子泪眼婆娑满是心疼的脸庞,心底那片冰封的警戒区域却无声地再次冻结加厚。
再深的亲密,也抵不过末世生存的本能。
有些底牌,必须深埋,至死方休。
野斐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压下翻涌的血气。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试图将话题引离这危险的认知边缘:“这一剑,不是恨你。”
他重复着她的话,眼神却更深邃了些,“是让你永远记得.......”
杨昭玥突然踮起脚尖,染血的唇瓣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狠狠封缄了野斐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这个吻混合着血腥的咸涩与决绝的占有,激烈得近乎掠夺,直到野斐因失血而本就虚弱的气息彻底紊乱,窒息般的眩晕感袭来,她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对不起,野斐。”杨昭玥喘息着,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并非全是歉意。
野斐抬手抹去唇边混合着血与她的气息,勉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不用道歉,我没有怪你。”
杨昭玥退开半步,那双刚刚还盈满泪水的眸子瞬间冻结,清冷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空气。
“听着,野斐,忘了夏莲雪。”
她一字一顿。
“忘了她?”野斐蹙眉,不解其意。
“嗯。”杨昭玥螓首微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令人心悸的弧度,“忘了她对你的‘玷污’?呵,不过是一个卑劣的偷吻罢了。”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野斐心口仍在渗血的伤处,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掌控的意味,“你可以继续与她合作,去做你想做的事,利用她的资源,吞噬她的尸珠,达成你未完成的目的........”
杨昭玥微微倾身,直视野斐的眼睛,猩红的瞳孔里闪烁着淬毒的光:“但我要你向我保证——用你心口这道疤保证——你永远不会喜欢上夏莲雪。”
“像你当初利用我一样去利用她,然后......”
杨昭玥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甜蜜的残忍,“在她失去价值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抛弃她。”
野斐心头一震。
眼前女子冰冷而充满算计的话语,带着一种陌生无比,近乎邪恶的寒意,让他感到一丝不适的疏离。
杨昭玥无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探究,指尖轻轻描摹着他俊美妖异的轮廓,如同在评估一件致命的武器:“你还不明白吗?野斐。”
“你对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这张脸。”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酷,“你不需要承诺太多,甚至不需要付出真心。”
“只需给她们一个无声的保证,一个若有似无的期许,她们就会心甘情愿地为你付出一切,飞蛾扑火。”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你懂我的意思。”
野斐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的困惑渐渐被一种冰冷的明悟取代:“我懂了。”
“很好。”
杨昭玥满意地点头,那抹冰冷的弧度在唇边加深,最终化作一个淬着剧毒的微笑:“到了合适的时机,你要爱上她,让她沉沦,让她以为得到了你。”
“然后.......”杨昭玥美眸中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冰炸开,“我要你——把她带到我的面前。”
杨昭玥的声音虽轻柔,却字字如刀:“我要亲手,一寸寸,剜出她的心。”
指尖在野斐的心口伤疤上用力一按,带来一阵锐痛,“让她在绝望中明白——敢玷污我杨昭玥的男人,唯死一途!”
野斐的瞳孔骤然收缩!
心口的剧痛仿佛被这句话点燃,烧灼着他的神经。
但随之而来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醍醐灌顶的寒意与扭曲的认同感。
“原来如此,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让猎物在自以为得到天堂时,坠入亲手为她准备的地狱。”
他望着杨昭玥眼中那毫不掩饰近乎疯狂的独占欲和冰冷的杀机,心中最后一丝对夏莲雪的复杂情绪彻底湮灭,只剩下对这个绝妙而残忍计划的冰冷评估。
“绝妙。”
野斐低哑戏谑的声音,在风雪中响起,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同化的寒意。
雪,又悄悄飘落。
覆盖了血迹,却掩盖不了二人心中那邪恶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