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凯尼定好计划之后,弗提也没再逗留,直接离开雷斯家的庄园了。
而凯尼,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弗提离去的背影。直到弗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他才缓缓收起那一贯桀骜不驯的表情。
那原本洋溢着自信与张狂的脸庞,此刻变得平静而沉稳,仿佛之前的桀骜只是表象。
他深吸一口气,也离开了庄园,他要前往另一处地点——那是一处私人的豪华诊所
凯尼来到这里,刚一靠近,便有几名身着朴素粗布衣物的岗哨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些岗哨个个神情警觉,眼神犀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细节。
凯尼停下脚步,从腰间拿出一块刻有特殊标记的牌子,递给岗哨。岗哨们接过牌子后,仔细端详着,然后互相低声交谈了几句。
他们检查了凯尼的衣物、鞋子,甚至将他的行囊翻了个遍,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缓缓放行。
凯尼沿着长长的走廊缓缓前行,墙壁上挂着各种古老的画像和地图。画像中的人物面容庄重,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走廊的地面是用石板铺成的,走在上面发出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终于,他来到了一个房间前。轻轻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扑面而来。
在房间的中央,一张舒适的大床上,躺着乌利。
他闭着眼睛,安静得仿佛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他那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容变得更苍白。
一旁的椅子上,罗德静静地坐着,他的坐姿端正,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却努力保持着镇定。他不时地低头看看床上的乌利,又抬头望向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乌利似乎察觉到了凯尼的到来,尽管他闭着眼睛,却开口说道:“罗德,你先出去下。”那声音微弱却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罗德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乌利,似乎想要确认什么。但最终,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他缓缓走向门口,轻轻打开门,然后走了出去。
房间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乌利轻微的呼吸声和偶尔从外面吹进来的风声。
那风声轻柔地吹动着窗户上的帘子,仿佛在诉说着外面的世界。
过了一会儿,乌利轻轻睁开眼睛,看向走进来的凯尼。
“怎么样?”乌利的声音依旧微弱,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急切和期待。
凯尼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他微微皱起眉头,缓缓地说道:“他很强!如果是厮杀的话,我不一定能杀死他。”
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认真,仿佛在诉说着一场生死对决的真实感受。
乌利听到这个回答,低垂着头,沉默了许久。
那片寂静仿佛能将人的耳朵淹没,他的呼吸也变得缓慢而沉重,半天没出声,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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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提上午离开庄园之后,就直接到了宪兵团总部,推开厚重的橡木门,办公室内已经摆满了今日待处理的文件。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桌面上,空气中弥漫着墨水和纸张的气息。
他迅速投入工作,审阅、签字、归档,动作干净利落。
时间在笔尖与纸张的摩擦中悄然流逝,直到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桌角,他才稍稍停下手中的工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就在他准备起身去倒杯咖啡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穿深色制服的信使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份密封的文件袋。
信使微微欠身,将文件袋恭敬地递到弗提面前:“长官,这是凯尼长官那边送来的情报,请您过目。”
弗提接过文件袋,文件送达,信使便离开了。
拆开封印,抽出里面的资料。
随着他逐页翻阅,眉头逐渐皱起。这份情报详细记录了奥古斯特家族掌门人马库斯·奥古斯特的日常起居,细致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几点起床,几点用餐,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甚至连他每天喝了几杯咖啡都一一记录在案。
弗提心里对凯尼的记仇程度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家伙,果然是睚眦必报,连对手的生活细节都不放过。
情报中特别提到,马库斯·奥古斯特平日里深居简出,几乎不离开家族的庄园,但每月的月底,他都会前往郊外的一处墓园。
更值得注意的是,他前往墓园时总是走同一条路线,而返程时则会绕道另一条路线。凯尼在情报中特别标记了马库斯返程时的路线,显然,这条路线是这次计划的关键。
弗提放下文件,走到墙上的地图前,目光在奥古斯特庄园与郊外墓园之间来回游移。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凯尼标记的路线,脑海中迅速勾勒出行动的场景。这条路线经过一片偏僻的森林,人烟稀少,正是伏击的最佳地点。
“看来,凯尼这次是打算在马库斯返程时动手了。”弗提低声自语,接着将文件重新封好,收进了自己的包里,端起手里的咖啡,看着太阳慢慢落山。
时间如流水般悄然流逝,转眼间就到了弗提计划执行的那一天。
清晨,天空阴沉得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幕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弗提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宪兵团总部,准备参加每月例行的高层会议。
会议室内,长桌两旁坐满了宪兵团的高层官员,气氛凝重而沉闷。弗提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一份关于宪兵团辖区扩大和新部门成立的决议草案,语气平静地向众人阐述着计划的内容。然而,与往常一样,会议很快陷入了无休止的扯皮之中。
各位高层各执己见,争论不休,有人以预算不足为由反对,有人则声称现有部门已经足够,再成立新部门只会增加冗余。
弗提听着这些陈词滥调,心中早已波澜不惊,甚至有些麻木。
会议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最终,决议依旧未能通过,像往常一样不了了之。
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埃吉尔和情报部长率先起身,带着各自的随从离开。他们一边走,一边大声讨论着这次自己找的借口有多么“合理”,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和嘲讽。
埃吉尔走到门口时,回头瞥了一眼弗提,看到他独自站在窗边的“落寞”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即大步离去。
弗提没有理会他们的离开,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窗外。乌云在天空中翻滚,街道上的树叶被狂风卷起,在空中胡乱飞舞。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平静而深邃,仿佛与窗外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下雨了。”弗提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他的目光扫过街道上匆匆而过的行人,心中却早已飞向了更远的地方。他知道,今天的会议不过是一场掩人耳目的幌子,真正的行动即将开始。
凯尼的计划,奥古斯特家族的命运,以及宪兵团内部的暗流涌动,都将在这场风暴中迎来一个转折点。
他转身走回桌前,拿起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随即将其收入抽屉中。
窗外,第一滴雨点终于落了下来,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另一边,在奥古斯特家族的庄园内,一辆低调中带着奢华感的马车缓缓驶出大门。
马车的车身由深色的檀木打造,表面雕刻着繁复而优雅的花纹,车轮包裹着厚厚的皮革,行驶在石板路上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车顶的四角挂着铜制的风铃,随着马车的移动发出细微的叮当声,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无声的哀愁。
马车内,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正坐在柔软的座椅上,他的面容苍老而憔悴,眼窝深陷,眼神却依旧深邃。
他缓缓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浑浊的眼珠透过车窗望向天空。乌云密布,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老人怔怔出神,仿佛被这天气勾起了某种久远的回忆。半晌,他收回手,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老伙计,今天的天气,和那天一模一样。”
马车外的车夫是一位年过五旬的中年人,他的背微微佝偻,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般深刻。
听到老人的话,他的身体微微一僵,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了抽,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根弦。他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声音低沉而沙哑:“老爷,您该忘了这事了。”
老人沉默了片刻,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缓缓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是啊,该过去了。”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对自己说,又仿佛是在对过去的某个人说。然而,他的后半句话却并未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开快点吧,今年去完,以后都不去了。”
车夫没有听到老人的后半句话,他只是感觉到马车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他挥动缰绳,马车的速度稍稍加快,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
老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入了记忆的深渊。他的眼前浮现出过往的片段,那些尘封已久的画面一一闪过,带着无法言喻的沉重与哀伤。
直到马车缓缓停下,车夫轻声提醒道:“老爷,墓园到了。”他才如梦初醒,缓缓抬起头,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墓园的大门。
车夫下车,绕到另一侧,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人下车。老人的脚步有些蹒跚。
两人缓缓走进墓园,天空中的乌云愈发阴沉,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闷的泥土气味,混合着青草的清香,仿佛将老人重新带回了从前。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墓园深处的那座墓碑上,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半个多小时后,车夫再度搀扶着老人从墓园中走出。
老人的神情比来时更加疲惫,但眼中却多了一丝释然。就在他即将踏上马车的台阶时,一滴冰凉的雨点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微微一愣,抬头望向天空,喃喃道:“下雨了。”
“走吧。”老人低声说道,踩着马车的台阶,动作显得有些迟缓。然而,就在他即将钻进车厢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墓园的方向,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回去以后,找人把墓地做一下,把她放进去吧。”
车夫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明显松懈了许多,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他低声应了一句:“好的,老爷。”。
马车启动,没有掉头,而是轻车熟路地沿着原路返回。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雨点渐渐密集,打在车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老人坐在车厢内,闭着眼睛,似乎陷入了沉思。
然而,就在马车经过一处低矮的山崖时,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眉头紧皱,低声问道:“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车夫专心驾车,头也不回地敷衍道:“没有。”他的声音平静,仿佛对老人的疑问毫不在意。
老人却不放心,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他掀开一侧的帘子,目光扫向窗外。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脸色骤然变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决绝。
他猛地从车厢内冲出,动作矫健得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他跃下马车,身体重重地摔在了路边的水洼里,泥水四溅。
强大的惯性让他的手臂出现了不正常的扭曲,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然而,比起马车的下场,他的伤势已经算是轻的了。
就在他跃下马车的瞬间,一块巨石从山崖上滚落,弹跳了几下,带着无可阻挡的力量狠狠地撞向了马车。
只听一声巨响,马车被撞得粉碎,木屑四散飞溅。车夫也被甩了出去,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进了路边的草丛里,生死未卜。
老人趴在水洼中,手臂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动弹,但他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马车的残骸,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后怕。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混合着泥水,让他显得格外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