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毒?你来和我谈狠毒?”
温晏指着那些锁链上飘荡的红布,“玄邬族老莫不是忘了自己从前是这么欺骗别人的感情,就为了在他们身上试炼蛊毒或炼为药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温晏语调高扬,“你可是狠心要将自己结发妻子炼化为药人。”
玄邬眉头皱得更深了,但一时反驳不了,因为温晏说得是实情。
他过去有多烦闷那女子为何不会沉溺情爱,反倒是陷于其中,难以自拔,后来就又多庆幸她清醒地反抗,甚至要杀了他。
好歹没有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
只是他到底没脸见她,偶然与温晏换得秘法,在此闭关三年,只为结合南疆蛊术,研究出能让她回心转移之法。
要不是偶听到外面“圣蛊”之言,他无论如何不会出来。
温承岚呼吸急促,缓过几口气便迫切道:“烦请族老……去云川元氏……救人。”
“你说哪?”玄邬怕自己听错了,扒拉着耳边蓬乱的头发,“元氏!是元氏异人那个元氏!”
他不按常理出牌,猛然也趴了下去,直视着温承岚,眸光一闪间,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浑身一僵。
“这……这……”
过度震惊下,他吞吞吐吐说不明白,一味地抬手指着温承岚腰间。
温承岚顺着看去,正是临行前桂三奶奶给的香囊。
“是元氏,此香囊正是……元氏现族长……桂三奶奶所给。”
玄邬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她竟然还留着!”
又瞬间落寞,眼中冒着火光,“她就这样给你了?!”
玄邬悄然把香囊攥在自己手中,不发一语就将温承岚拽起来背在背上。
“唔……”动作太突然,温承岚闷哼一声,“玄邬族老?”
玄邬掂了颠背上的重量,皱了下眉,也过于轻了些,“愣着干什么,赶快下山指路带我去元氏。”
温晏脸色骤变,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玄邬反水得如此之快,他不是甘愿被困于此,炼制那让人回心转意的秘药。
他冲上去抓住玄邬,怒极:“玄邬,你干什么!你走了,那秘药可就前功尽弃了!”
温承岚迷迷糊糊听着,大概有了猜疑,想来这玄邬是与桂三有些纠葛。
“玄邬族老,珍惜眼前……何故寄望于莫须有……”
温承岚说得动容,他与元惜昭亦是,他没有珍惜。
玄邬侧身甩开温晏,蓬乱的头发一抖,“老夫又不是傻,在这三年了,且不说那药有没有用。”
“再待下去几年,怕是访旧半为鬼,都化作一黄土了,指望去阴曹地府回心转意吗?”
温晏见玄邬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对着干,那其貌不扬的香囊到底有什么魔力,玄邬在此魔怔了三年的,那么容易一朝清醒。
温晏不再说话,玄邬回头随意看一下他一眼,背着温承岚就往下跑。
到底在山间待得久了,玄邬虽已年老,动作矫健异常。
“族老,小心!”
温承岚感到背后发寒,凤眸半眯,直直见一明晃晃的刀刃向玄邬刺来。
温承岚下意识抬手想挡住攻势。
温晏面目狰狞,再也没有之前的嬉笑,“既然如此,便都去死吧!”
玄邬轻轻一跃,冷哼一声,“竖子无礼,老夫在南疆上刀山下毒海,能让你杀了?”
他微一震袖,麻布衣袖里不知从哪里来的,迅速钻出一白一黑两条小蛇。
蛇芯一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各攀着温晏手臂咬了一口。
“啊!”温晏惨叫一声,瞬间跪倒在地。
玄邬一声口哨,两条小蛇迅速爬回了他袖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个小家伙,今日也是开荤了。”
温晏颓唐地倒在地上,成王败寇,眼前天旋地转。
“晏郎,晏郎?你醒醒,妾等你多时了。”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很久很久没有再听过的声音,他努力撑着眼睛。
许诺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晏郎,你在想什么?妾就觉着晏郎啊,是这普天之下最好最好的人,无人能及。”
“愚蠢至极……”温晏恍恍惚惚回道,他要是真的厉害,真的好,从小到大,这天底下怎么只有她一人这般说过。
嘴上那么说着,他又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拉住她。
上山的路艰难到温承岚以为他若是一闭眼就永远走不到了,下山却格外顺当,明明是同样的路。
玄邬轻车熟路穿梭其间,甚至连颠簸都少。
玄邬一路上都不时和温承岚说着话,他是南疆族老,自是一眼便知温承岚的身体不容乐观,生怕他中途昏迷不醒。
令他惊异议的是,温承岚一直都保持着超出身体负担的清醒。
温承岚甚至半听半说,絮絮叨叨和玄邬说清了缪朵与元惜昭的前因后果。
玄邬则明里暗里问着给他香囊之人的近况。
说到后面,温承岚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温晏会如何?”
温晏害他可以原谅,可害元惜昭不可原谅。
温承岚要知道他的结局。
玄邬不在意道:“老夫被他忽悠困于山中三年,他自然也该被心魔困住,至于生死,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温晏的心魔?是没有置他于死地吧。
温承岚不再言语,某种程度上温冽说得对,他从前的性子,是不适合承担大任。
生于皇室,便是带着腥风血雨,谈何情真意切,兄友弟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