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惜昭谨慎了许多,或许真是摘星宫守备森严,到也没有明面上的风吹草动。
不过像是印证宁归悦的话,一日,元惜昭看着手中发青黑的银针愣了一下,这就过分了,连晚间送来摘星宫的馒头都不放过?
下毒就算了,这银针都能试出来,也不知是要庆幸,还是觉着对方也太低估她了。
不过也是,送来摘星宫的粗茶淡饭哪会层层关卡试毒。
摘星宫晚间的饭不能吃了,文轩阁的饭她也蹭不上。
饿死……元惜昭想到这个词,嘴角就一抽,这死法从哪来说都很是痛苦,还不体面。
为今之计,她只能抓住一切空闲时间去御膳房借小厨房自己动手了。
可温承岚大半日时间几乎都在文轩阁,而去御膳房找吃的,也不总是一帆风顺。
一段时间后,就在元惜昭甚至想着去找崔栉要些解毒的丹药,寻常的毒也奈何不了她,实在不行就试着吃了摘星宫送来的饭。
贺璋来了!
贺璋不知她和温承岚的纠葛,只当她单纯是文轩阁学士。
打听到她在文轩阁,就想来找她去喝酒。
入了内阁,贺璋身上那股洒脱劲也没减多少,只是多了正气和儒雅。
“这官可真不好当,我好几日没好好喝酒了,听闻你在文轩阁当值,你下值了,同去秦风馆喝酒吧。”
元惜昭看他潇洒的样子,生出几分艳羡,实则,她不能出宫,也不能喝酒。
话说回来,她刚又听到温承岚晚间依然去黎暮宫。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她突然灵机一动,不喝酒,吃顿安心饭却是不错的。
内阁官员都有自由出入宫门的令牌,带她出宫不难。
“贺公子,却之不恭。不过我得早些回宫。”
才见面时,元惜昭依礼喊了贺璋一声“贺大人”,见他眉毛都要拧出二里地,就还作之前的叫法。
贺璋笑意满满,“如此甚好,我的焦尾琴还在秦风馆,姑娘还能听上一曲。”
再次去到秦风馆,恍若隔世,隔着温承岚认出她。
贺璋还将两坛装琼槐酿的空酒坛留存了下来,“姑娘,答应我的酒,什么时候兑现呀?”
元惜昭再看那两坛酒,还是觉得世间莫非真有注定一说,她和温承岚会在同一时间做同一选择。
她还不知自己身份暴露根源正是这琼槐酿,以为是在城楼上失了算。
“好酒自然要些时日。”元惜昭从酒坛上移过目光。
贺璋斟满梨花春,一言不合就开喝,“也是。”
秦风馆掌柜听说贺璋回来,早就提前备好了一桌好酒好菜,只请他有兴致弹奏一曲,给秦风馆招揽生意。
自从贺璋走后,秦风馆生意都平淡了许多。
元惜昭看着桌上秀色可人的美味,不想着温承岚和韩玥,眼中都多了光亮,专心致志品尝起来。
贺璋喝得投入,也没管元惜昭未动一口的酒樽。
一个放开喝,一个放开吃,岁月静好。
吃饱喝足,贺璋来了兴致,“闲抚素琴倾绿酒,静听松韵伴风吟 。”
一曲悠扬,元惜昭放轻了呼吸,想着听完这曲就回去,顺便往秦风馆买点吃的。
黎暮宫,韩玥正为坐在一旁看典籍的温承岚奉茶,一反往常,连续数日,温承岚晚间都来黎暮宫。
她上次在摘星宫,她那样说,回来就生出了悔意。见温承岚还来,她抑制不住得欣喜。
就算温承岚每次来,都是随意用完膳,服药,看典籍,到了戌时就回紫宁殿,从不留寝。
每日都像在等什么人来,可也没谁会来。
她知道她求不得他的心他的爱,可又怎甘心?
今日不同之处,廷指挥使进来了。
韩玥亲眼看着廷阳覆耳与温承岚轻语了几句,温承岚手中的典籍瞬间落下,就起身和廷阳出去。
她模模糊糊辨认听到“秦风馆”“听琴”。
“更深露重,陛下保重龙体。”韩玥咬了半天唇,硬是把想要温承岚留下的话咽了下去。
温承岚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韩贵妃,早些歇息。”
出了黎暮宫,温承岚步伐愈快,晚间寒气重,也不顾腿间的刺痛。
“她出宫了?”他低声确认。
身旁的廷阳低头答道:“是,吴厌一直跟着,在秦风馆听贺大人弹琴。”
温承岚眼神冷冽,唇角却勾起讥讽:“倒是好兴致。”
廷阳不敢多言,低头退到一旁。
夜色中,宫灯的光芒微弱而朦胧,仿佛温承岚明明怒火中烧的心情,却不得不压抑在心底。
他指尖冰凉,所有的温度都被抽离。
过于深厚的爱恨蒙蔽着他整颗心,他日日有意去黎暮宫,是为了什么呢?
想看她生气,想看她愤恨,想看她冲进来质问她,想看她在意她……
可她毫不在意,还去秦风馆听琴!
想到这里,他的胸口一阵闷痛,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
“陛下,可要让吴厌把她带回?”廷阳小心翼翼地问道。
温承岚脚步一顿,沉默片刻,“不必。她既喜欢,便随她去。”
廷阳也不知能怎么劝,他从前就怨元惜昭伤害温承岚。
事到如今,元惜昭和温承岚身中同生蛊,性命相托而发自内心来看,元惜昭并非图谋不轨的绝情之人。
“陛下,那回紫宁殿?”廷阳试探道,后怕温承岚的身体经不住折腾。
回到紫宁殿,温承岚也没冷静多少,心底那股酸涩与愤怒却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在意,可心底的情感却如藤蔓般缠绕,让他无法挣脱。
夜色渐深,温承岚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就在廷阳准备让阮钰看着,自己默默去请崔栉时,他听到温承岚平淡的声音,
“你让吴厌告诉她,我要死了。”
一个“死”甚至不是“驾崩”就这样脱口而出。
廷阳吓得跪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