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毅侯府大堂中灯火通明,从前厅传来的木鱼以及诵经声让气氛更加的低沉。
主位上的秦珺异沉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左右两侧各坐着二房三房夫妻。
女使与小厮们都避退下去。
秦沣渊神情严肃的说道:“现在上官氏被你安顿在外面,这府中的事情还需要人操持,你既无意谢氏来打理家中的事务,那就交给你二婶与三婶。”
“如何?”秦沣渊看向秦珺异。
秦珺异抬眼,依旧沉默着,好似在挣扎什么。
秦北渊也开口:“自从你成亲以来,那谢氏就与你、与秦家不是一条心,你若是把府中事务交给她,我们都不放心。”
“是啊珺异,还是自家人好,谢容瑛要真把自己当作秦家人,你母亲求到她那里的时候,怎么能对府中的事情袖手旁观?”白氏在一旁附和道。
秦珺异却说:“再如何谢容瑛也是我母亲替我娶的正妻,如今侯府中出现了这么多事情,理应她出来承担侯府的事务,现在母亲过世,她便是当家主母。”
众人闻言,神色上都浮现出了几丝不悦。
郑氏说道:“可是珺异啊,容瑛似乎并不想插手府中的事情。”
“二婶这事何意?”秦珺异眼中已经有了不满之意。
“白日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容瑛那里,就是想让容瑛把府中的重担接手过去,也说了上官氏的情况,让她多为侯府着想,但容瑛说,府中的事情她不愿意插手。”郑氏语气认真,也有些惋惜。
“这件事我会与她说,就不劳二叔三叔操心了。”秦珺异的态度很强硬,。
秦沣渊闻言,朝着秦北渊看去。
秦北渊会意,说:“珺异啊,你自己好好斟酌,要是你宁愿相信与秦家不是一条心的外人,后面侯府出了任何事情,我与你二叔是不会替你收拾烂摊子的。”
“是啊,谢容瑛是什么德行,你应该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冷落她这么久。”白氏也劝说:“你母亲都没能让她把府中的事情承担起来,你还妄想她现在打理好侯府?”
“好了。”秦沣渊把话开口:“珺异想让谢氏打理府中的事情也情有可原,毕竟谢氏名义上就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这样吧珺异。”
“这侯府的事情就由你二婶三婶还有谢氏一同打理,如何?”
秦珺异沉吟片刻,说:“可以。”
秦沣渊见秦珺异答应下来,脸上有了几丝笑容:“珺异啊,咱们是一家人,你父亲远在边关,家中得齐心协力 才行,勇毅侯府万万不能从你的手中衰败下去。”
“知道了二叔。”秦珺异在听到秦沣渊最后一句的时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落在他肩膀上的重担。
也能感觉出二房三房言语中的一种……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的想把大房踩在脚下。
“上官瑶你就打算一直藏着?”秦沣渊又问。
秦珺异神情沉了不少,说:“暂时是如此。”
“魏王并没有派人前来带走上官瑶,看来事情还在调查中。”秦沣渊说道。
秦珺异揉着太阳穴,最近发生太多太多事情,从蒋氏死了后,他能感觉到有一种窒息感,什么都压到了他的 身上。
“那看来魏王带走上官璟,当真只是与太子之间的较量。”秦北渊说着又紧皱眉头:“那万一魏王把上官璟安了这么个罪名,上官瑶是上官璟的亲妹妹,咱们侯府不还是逃不过?”
“三叔,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绝对不会让上官璟影响到我们侯府。”秦珺异似保证的说道。
“那你就把上官瑶好好藏着,也告诉外面上官瑶与我们勇毅侯府没有任何关系。”秦北渊略显不耐烦的说道。
秦珺异并没有回应秦北渊的这番话,而是看向秦沣渊:“二叔,郴哥儿的事情还需你操心了。”
“我知道,你放心吧,你忙好你的事情。”秦沣渊说道。
*
戌时初,东苑。
自从上官瑶进入勇毅侯府中后,秦珺异就再也没有踏入过东苑。
今夜秦珺异却来到了东苑中。
从守门的李婆子见到秦珺异出现的时候,东苑就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翠枝见到秦珺异出现,原本满是喜悦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厌恶,又很快 隐去,她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小侯爷。”
“少夫人歇下了?”秦珺异朝着厢房看去。
翠枝原本想说少夫人已经歇下,冬雪出了厢房,对秦珺异说道:“小侯爷,少夫人请您进去。”
秦珺异眼中快速闪过异样,直接朝着厢房走去。
谢容瑛一副就寝的状态,她看着秦珺异走进来,福身行礼:“见过小侯爷。”
说完直接起身朝着主位走去,坐下后,对看着站在屋中央的秦珺异说道:“小侯爷自便。”
“谢容瑛。”秦珺异直直的盯着靠着凭几的谢容瑛:“如今在这侯府之中,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觉得呢?”
“小侯爷想说什么?”谢容瑛还是第一次见秦珺异看她时眼中没有厌恶,她轻笑:“你我虽名义上是夫妻,却从来不是一条心,现在又怎会是一条船上的人?”
秦珺异知晓谢容瑛聪慧能干,之前忤逆蒋氏,无非是不满蒋氏以及他诓骗她而已。
现在谢容瑛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着实有些让秦珺异有些不痛快。
既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现在这侯府还需要谢容瑛来操持才行。
“谢容瑛,我们能好好说话吗?”秦珺异的语气软了下来。
谢容瑛诧异的看了一眼秦珺异,说:“自然是能好好说话的。”
房中安静下来。
谢容瑛随意的摆弄着小桌上的茶杯,说:“小侯爷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这侯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还需你出面做主。”秦珺异想到二房三房那么迫不及待的想握住侯府中的大权,心里膈应的厉害:“你我是夫妻,就算之前有再多的不满,但我要是不好了,你能在这侯府继续潇洒下去?”
闻言,谢容瑛摆弄着茶杯的手顿住,半眯着眼睛直视秦珺异:“小侯爷是不懂什么叫直言?”
秦珺异眼神又是一沉,他从了解到谢容瑛这个人后,就知晓谢容瑛性子不是一般的硬。
刚成婚那几日,谢容瑛还抱着与他好好过日子的心思,明明二人没有任何的情义还要装出一副有情义的样子。
后来见他没有任何态度,也就破罐子破摔。
根本就不顾什么夫妻情面。
“你作为谢家的大家闺秀,难道不知道该如何对自己的丈夫说话?”秦珺异在左侧的圈椅上坐了下来,见谢容瑛的神情冷了下来,又说:“我知晓你还在埋怨母亲与我,但事已至此,我们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这大房之中我只能与你商量对策了。”
谢容瑛一瞬不瞬地盯着秦珺异。
“什么眼神?”秦珺异语调略显轻缓。
“那小侯爷与我说说,要与我商量什么对策?”谢容瑛原本想嘲讽一番秦珺异,在看着秦珺异这张脸的时候,觉得说那些话只是浪费口舌,她倒要看看秦珺异要做什么。
“府中大大小小的事你得握在手中,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二婶三婶便可。”
谢容瑛听后,唇角漾起笑容:“既然要问二婶三婶,直接让二婶三婶操持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就行了?”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秦珺异耐着性子说道:“这侯府中的事情若当真是让二婶三婶插手进来,父亲头顶上的勇毅侯也怕是要让给二房三房了。”
“原来是这样。”谢容瑛似懂非懂的点头着。
秦珺异脸色严肃起来:“谢容瑛,我知晓你心里对我有一万个不满,但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你既嫁给了我,就要与我担起侯府的责任。”
谢容瑛听着这话,把刚刚拿起的水杯重重的放下。
水杯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在此刻略显刺耳。
“小侯爷知不知道什么叫求人?”谢容瑛侧目盯着秦珺异。
秦珺异神情一冷,他当然知道谢容瑛在说什么,他今日前来也本是有求于人,但他们是夫妻,夫妻不就应该是如此?
“若是小侯爷不知道如何求人,我劝小侯爷还是回临风苑吧。”谢容瑛一副逐客的口吻。
秦珺异咬牙:“谢容瑛、我态度还不够好?”
“态度?”谢容瑛冷笑:“态度是个什么东西?说白了,现在除了我,谁也帮不了你稳住侯府内宅。”
“谢容瑛!”秦珺异站起身来,冷冷的盯着谢容瑛,他比谢容瑛还要清楚,眼下只有谢容瑛能帮着他稳住侯府,且还是他获利。
“秦珺异,跪下来求我,我帮你稳住侯府内宅。”谢容瑛懒散的靠在凭几上,似笑非笑的盯着秦珺异:“在我这里,求人的态度就是跪在我面前,伏低做小。”
秦珺异瞪着谢容瑛,他如今除了周旋在太子那里外,还要顾及上官瑶。
这侯府还要稳住。
想着二房三房的态度,此时的秦珺异可以说是四面楚歌。
又想到父亲身边还跟着一个周氏,以及周氏还有一个儿子。
“你也可以不用,小侯爷请回吧,我要歇息了。”谢容瑛起身直直的与秦珺异对视,又道:“冬雪,请小侯爷出去。”
“谢容瑛你别太过分了!”秦珺异冷声说道。
“那小侯爷请回吧。”谢容瑛微笑的盯着秦珺异。
秦珺异想着眼下的局面,胸口犹如大石挤压着,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冷眼盯着谢容瑛,就在冬雪快要走进屋中的时候,他咬牙说道:“我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