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夏往边上挪了两步,选了个他人不易发现的视角,冷眼看他这个妹妹还能骂出什么话来。
只见容妃手边的茶盏摔完了还不解气,把茶壶也扔在了地上,怒气冲冲的问, “春书,你给我说,曲氏那个贱人到底哪点比我强?”
容妃一月闹几次,春书也是满心疲惫,但不得不继续哄着,“娘娘,曲修仪家世不如你,长相不如你,在奴婢眼中,娘娘比曲修仪强百倍。”
“那为何皇上经常去昭纯宫,不来本宫这里?”
“娘娘,皇上上月来了福阳宫三次,比其他娘娘强多了,娴贵妃宫里皇上也只去了两次,陆贤妃还怀着孩子呢,皇上可是一次都没去过。”春竹搬出比容妃位分高的娴贵妃和贤妃,希望容妃可以息怒。
“皇上上月去了昭纯宫十多次,曲氏在清和殿一待便是一天一夜,本宫何曾有此殊荣,曲氏没进宫时,皇上最爱来福阳宫了,对,对,就怪曲簌那贱人。”
容妃越想越生气,对春竹也没有好脸色,“春竹,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皇上早就对本宫不感兴趣了,不是家中父亲哥哥还顶着,皇上是不是不来本宫这里了。”
“不会,不会的,娘娘你想多了,奴婢怎么会骗娘娘呢。”春竹嘴上说着‘不会’,心里想的却是,当年不是老爷夫人纵容小姐,齐齐进宫哀求皇上,皇上根本不会要镇国公府的小姐进宫的。
这些年,皇上对娘娘够宽恕的了,娘娘这些年做的事,放在其他妃嫔身上,怕早就降位失宠了。
陷入情绪中的容妃根本听不进春竹的劝解,自言自语:“家里,家里,皇上是因为家里才宠着本宫的。”
突然灵光一闪,仿佛找到了很好的办法,拉住春竹说道,“春竹,我有办法了,皇上既然是因为家中才对本宫好的,哥哥现在不是回宁州城了吗,我写封信,你找人带出去给哥哥,让哥哥在皇上面前旁敲侧击的提一提,多来本宫这里,本宫相信,哥哥出面,皇上一定会顾着哥哥面子的。”
春竹慌忙的摇着头,“不行,娘娘,不行的,皇上最痛恨朝臣掺和后宫的事,世子爷若是做了,是犯了皇上的大忌。”
“啪——”容妃一巴掌拍在桌岸上,不满道:“你敢质疑本宫的决定?”
“奴婢不敢,娘娘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林家好,娘娘才会好啊。”春竹劝着。
容妃是被镇国公夫妇惯坏了,根本听不进春竹的劝告,“你放心去办便是,镇国公府劳苦功高,皇上不会因为一点区区小事而怪罪哥哥和父亲的。”
站在院里的林平夏脸色黑如沉水,心中却满是失望,小妹长成这个样子,镇国公府所有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母亲三十五岁高龄才生下小妹,加之前面连生了他们兄弟三人,对唯一的女儿本就是宠爱有加。
最小的三弟都比小妹大了四岁,两个弟弟都无条件让着她,又因为他们三人和父亲常年在军营,一年到头父亲很少与容艳见面,对小妹的要都是有求必应。
就算知道皇上不愿镇国公府女子入宫,而且当时家中已经为小妹在晋州呈中寻到一个了脾气、家风极好的小官,镇国公府一日还在,小妹就会顺遂一生。
但小妹一闹,父母依旧妥协了,只是看来,父母的一时心软,可能是害了小妹,甚至任其胡闹下去,是害了镇国公府。
林平夏看了一眼皇上吩咐送他来福阳宫的小太监,不知他会不会与皇上如实说。
但这都不重要了,皇上对镇国公府目前还是信任的,现在重要的是收拾屋内那胡闹的人。
容妃还在骂人,逼着春竹去传信,春竹沉默不语,打算干脆先答应容妃,再把事情与世子爷说,让世子爷劝娘娘,娘娘在家最怕世子爷了。
正准备开口,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林平夏,惊讶道:“世……世子爷?”
容妃随着春竹的声音看过去,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欣喜又不安的站起来,“大……大哥,你怎么来了,是皇上让你来的吗?”
“臣参见容妃娘娘。”林平夏再生气也没有忘记请安。
“大哥不必多礼,快坐。”
容妃让春竹为大哥搬椅子,三四年没见了,一见面,她内心还在怕这个大哥,
“臣不坐,站着就好。”林平夏起身,弹弹衣袖,开口问道:“臣在外面没听清楚,娘娘想让春竹做什么?”
容妃面上一喜,认为大哥是愿意为她撑腰,把刚才对春竹说的又对林平夏说了一遍,说完还不忘告状,“大哥,你一定要劝劝皇上,千万不要让皇上被曲氏那贱人迷了心智。”
林平夏怒目圆睁,满脸怒容地盯着容妃,见她毫不避讳的越说越过分,林平夏终于控制不住大声呵斥道:“放肆,林容艳,你好大的胆子,皇上的所作所为岂是你我等人可以妄加评论的。开口闭口皆是‘贱人’二字,难道这些年你所学的礼仪都被狗吃掉了吗?”
林平夏是武官,骂起人来可没有文官的文雅。
容妃被吓了一跳,依旧不死心的道:“大哥,你就帮帮我吧,皇上不会对镇国公府怎么样的。”
此时此刻的林平夏,整颗心都被失望包围了,失望透顶反而不生气了,自己动手拉了把最近的椅子坐下,平静的开口:
“林家先祖从乡野村夫做到镇国公用了十一年,林家能坐稳镇国公的位置,四代依旧荣盛,林家付出了不可估量的代价。
太祖父三十七岁战死沙场,祖父两个兄弟也是战死沙场,父亲因战争留下暗疾,天气变化何等难捱,你是见过的,我的三弟,最疼你的三哥,去年与西夏一战丢了性命,嫂子二十五岁守寡,大侄子才五岁,小侄子从未与父亲见过面,母亲天天以内洗面,患上眼疾,这些,你可清楚?”
容妃面容失色,连连后退,扶着椅子坐下。
“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