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今天也没有饭吃吗?”林老二凑过来,涎着笑脸,讨好地问。
林遥喝了一口肉汤,浑身舒坦,她大发慈悲,吩咐林春喜,“给他们一人半个窝窝头,今天中午,男的没有五工分,女的没有四工分,中午照样不许吃饭。”
林春喜和林老头一人两个窝窝头。
林老太也凑到了林遥跟前,“遥遥,昨日个家里就只有奶没吃呢,要只有半个,奶就要饿死了。”
江水秀一家四口浑身一颤,林遥看在眼里,“说说,咋回事啊?”
林老太当即哭道,“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咋养了这样没良心,不讲孝心,不是个东西的东西……”
“说重点!”林遥一拍桌子。
林老太跟着一哆嗦,“是,是,是,遥遥,你二叔他们一家昨天去隔壁要了饼过来吃,他们吃得饱哼哼的,就奶一个,昨个夜里,饿了一夜的肚子啊!”
林遥一笑,“奶,这就是二叔们的不对了,你可是他的亲娘啊,这天底下哪有自己吃好吃的,让自己亲娘看着的道理?
我可记得,这家里头,奶最心疼的是二叔,将来奶要靠二叔养老,攒的钱是给二叔的,但凡有好吃的也是留给二叔,奶,二叔咋就想不到要报你的恩呢?”
林老太悲从中来,眼泪刷刷地流,“都是些没良心的,都是些没良心的!”
林遥笑笑,“是挺没良心的,咋能这样待奶奶呢,骂,可劲儿地骂!”
林老太哭道,“遥遥,你二叔他们没良心,往后奶疼里。奶错了,遥遥啊,你就原谅奶吧,是奶糊涂了,奶往后多干点活,你就让奶吃一顿饱的吧!”
林遥笑道,“奶,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哦,我想起来了,我以前也这样求过奶。我说奶,我今天的活都干得好好的,我把明天的活都干了一点,能不能让我多吃半个黑面窝窝头。
奶,还记得吗,你当时是咋说的?”
堂屋里的人都悚然,林老太更是腿都软了。
“遥遥,我,奶,奶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林遥轻笑一声,“奶,如果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公安做什么,还要十八层地狱做什么,你说是吧?”
她终究没有多给林老太半个窝窝头。
林老太走远了,以为林遥听不见了,骂骂咧咧。
【她在骂你,要听吗?】
“不听,骂我,我还上赶着听,我有病啊?”
【你打算怎么治她?把她弄死是不可能的!】
“她配吗,我就弄死她,弄死她不脏了我的手!”
其他人吃了就去上工了,只林老大和尹竹枝被留下。
林遥从后院里拿出了三个奇形怪状的设备,轻巧的小推车,前头装着一把镰刀,人直着腰推着车往前走,林遥按下一个按钮,那刀刃就飞快旋转,呼哧呼哧,旁边有一根拨杆。
林老大和尹竹枝目不转睛,这用来割稻谷?
林遥教他们,“这是开关,打开就能割稻谷,这个装置会把割下来的稻穗朝一边放倒,你们要是想放右边,就把这个按钮往右拨,想放左边,就把按钮往左拨,记住了吗?”
“这,这就是用来割稻谷的啊,这不用人弯腰了?”尹竹枝拿起一个试了试,实在是太轻松了。
一只正在闲庭漫步的鸡被吓得展翅飞跑,也把尹竹枝吓了一跳。
林遥提醒她,“注意安全,前头一定不能站人,会把人的腿割断。”
能源强大,速度很快,威力不可小觑。
林老大提着设备,跑到后院的菜地,将墙角的一块杂草唰唰唰地就割倒了,他憨厚的脸上挂着笑容,“太好用了,有了这玩意儿今年秋收就不会累。”
尹竹枝也欢喜不已,想到自己拿着这个设备去割谷,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她看着沐浴在晨曦中的女儿,连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笑意和欢喜,“遥遥脑子真好使!”
每天早上上工前,社员们都要在大队部门口汇聚,一是喝碗鸡汤;二是听分派任务。
这会儿,除了林家的三口,人都聚齐了
“林老大一家咋还没来,不会是镰刀弄坏了,不敢来了吧?”有人嘀咕一声。
大队长吧嗒抽了一口烟,烟雾弥漫中,那张老脸上也有了些担忧,是他做主把镰刀给林遥的。
这要是真弄坏了,他也要负责任!
有点后悔了!
“有才,国才他们一家咋地没来?”
然后,大队长抬起手腕,一块光泽已经暗淡,表链残破不堪,表盘上还有裂纹的“五星”牌手表,看了一眼时间。
社员们看着那块破旧的手表,眼里满满都是艳羡。
这是整个生产大队唯二的两块手表,还有一块是书记的,他轻易都不戴。
“快来了,马上就来了!再等他们一下,这天都还没亮呢!”
不等林老二说话,林老太就护上了。
“哎呦,邱婶子这是转了性子了啊,以前不是提起你家老大,你就开骂,咋地啦,你家老大媳妇给你怀了金孙了?”
钱槐花和江水秀是表姐妹,两人自己不多对付,但在生产队里守望相助,这两天,江水秀没少找钱槐花说林家的破事。
“我护不护着谁,关你屁事?你自家的事都没整明白,你管我家事干啥?”林老太一肚子窝囊气没地儿出呢。
“我家啥破事?我家就算破事儿,也没你家的好看!你一个当长辈的,让一个孙辈骑到你头上拉屎,邱婶子,要我换成你啊,我都一头撞死算了!”
林老太又气又急,林春喜拦住了她,“槐花姐,我家平梅和李双华认识,是你家春燕搭的桥吧?你家春燕和那李同志是啥关系啊?”
宋春燕脸色瞬间苍白,又白转黑,“跟我有啥关系?是她不要脸和人勾搭,和我有啥关系?”
林春喜上下打量宋春燕,见她上身穿着一件的确良衬衫,底下一条绿色军裤,脚上穿一双小皮鞋。
“你这身衣服,是谁帮你买的?你家买得起这一身吗?”林春喜问道。
宋春燕瑟缩了一下,社员们的目光如火一样,她身上的衣服似乎都被烧光了,赤身裸体接受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