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眸光亮起，像是注入了夜星。
“桑小姐如何得知？”
得到确定的答案，桑南衣心头宛若大石坠入深井，眸光更多了复杂。
桑南衣脑海中浮现一张稚嫩的面庞。
五岁的幼帝和十五岁的桑南衣，于皇宫内的见面。
当时桑南衣拽着躲在雕龙柱后的幼帝往外走，那个时候的幼帝还不是幼帝，只是一个皇子。
五岁的小皇子抱着柱子死活不撒手，涨红着一张脸道：“为何让我去当皇帝，不是有太子哥哥吗？”
“我不当，我还这么小，当了皇帝每天都要好早好早起床，觉都睡不好，而且…而且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小皇子撇撇嘴，眼泪很快含在眼眶里，把自己笨笨的一面说给一个不太熟的外人听，便是他只有五岁，也知晓了“难堪”二字的意思。
桑南衣神色冷凝肃穆：“小皇子殿下，眼下由不得你。”
小皇子含泪的眸子微张，疑惑：“为何？”
桑南衣惨白的唇微抿，半晌才道：“太子薨了，只剩下您了。”
先帝刚去世不久，平南王也是小皇子的皇叔起兵造反，去围剿替先帝巡察江南着急归京的太子。
太子不敌，命丧当场。
大梁皇室嫡系血脉，只剩下眼前的小皇子。
五岁的小皇子便是蠢笨，也比寻常百姓家早熟，他愣怔片刻后，眼泪一下子落下。
“你是说父皇没了，太子哥哥也没了，只剩我一个了吗？”
桑南衣顿了顿，其后点头。
小皇子抱着柱子的手瞬间松开，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桑南衣沉默地等着小皇子哭完。
等到小皇子哭得没有力气后，桑南衣才蹲下身道。
“小皇子殿下，您想好了吗？”
五岁的小皇子抽抽搭搭，声音沙哑到几近失声，他身形摇晃着缓缓起身，桑南衣伸手去扶，他却摇头阻止，垂头整个肩膀止不住抖动，许久许久，小皇子抬头，红着眼眶同桑南衣一字一句道。
“我愿意登基。”
其后，小皇子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虽然天资确实不算聪明，但胜在勤奋，桑南衣已是严师，小皇子也扛住了桑南衣的铁血教导，这倒让桑南衣颇为满意。
只是，偶然有一次小皇子在写桑南衣留下的作业时，不慎睡着了，一旁的小太监心疼小皇子，便让他多休息了一会，等转头见到桑南衣时，当场吓得跪下。
桑南衣却没有怪罪小太监，也没有叫醒小皇子的意思，只拿着一本书，坐在睡着的小皇子旁边，安静地注视着他的侧脸。
而小皇子恍然不知，沉浸在美梦中，时不时露出“诡异”的微笑。
桑南衣正想着小皇子是做了什么美梦，耳边就听见小皇子嘟囔道。
“太子哥哥，我想去江南，下次带我去江南好不好？”
“还有西州的羊肉串，父皇我想吃……”
“父皇，儿臣长大以后想学那话本子里的侠客，吃好肉喝好酒行侠走四方……”
桑南衣听着微微皱了皱眉，过了会，她起身看向小皇子的随身太监，同他招了招手。
随身太监诚惶诚恐地跟着桑南衣出去，那一次，桑南衣从随身太监口中得知，小皇子从小就没有当皇帝的志向，他自幼就想着能走遍大梁的每一寸土地，吃遍大梁美食，潇洒逍遥的过一生。
……
桑南衣看着她同三皇子的棋盘，三皇子的棋路亦然，不管走到棋盘上的哪一处，都多有停留。
眼前的三皇子同幼帝有一样的志向。
只是，当初的幼帝没得选，从未向桑南衣吐露过他真实的想法，小小的身躯默默承担着大梁君主的责任。
未曾有一句怨言。
而现在……
桑南衣看着一脸天真的三皇子，她沉默地捏紧手中棋子。
过了会，桑南衣好看的眸子微定，接着她起身，同三皇子行礼道。
“三皇子技艺高超，是南衣输了。”
而现在，三皇子还有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