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岳靖远,这个朴实憨厚却又有着一股韧劲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岳老爷子,老夫人,岳靖远,朕此次前来北境,就是来找寻朕的婉嫔,就是你们口中的麦香,她是迫不得已,才和你们隐瞒身份!
万望多多她包涵一二!另外婉婉和我说过了,以后岳家二老就是她的亲生父母,岳家对朕和婉婉有大恩,关于婉婉的事情岳家功不可没。”
“陛下言重了!能为陛下和娘娘分忧,是草民一家的福分!”
岳靖远连忙说道,头垂得更低了。
岳家老爷子和老夫人也忙起身就要行礼,皇上萧元宸示意他们好好安坐!
“现在,国难当头,北燕犯境,兵锋直指北境。朕还要继续把婉婉和孩子交与岳家二老照顾!朕要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
“岳家众人再次被这个决定震惊了!皇帝陛下要亲自上战场?!
“陛下,万万不可啊!”岳老爷子急忙劝阻,“战场凶险,刀剑无眼,您是万金之躯,系天下安危于一身,岂能轻易涉险?”
萧元宸打断了他,“哎!北燕贼子,欺我南楚无人,竟敢将矛头直接指向朕!
朕要是躲着不敢打,还算什么男人?!
朕岂能令边关将士寒心?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他转向岳靖远,目光锐利如刀:“朕此去,朔方城安危至关重要。
朕身边尚有三千鹰扬卫,朕留一千五百人驻守朔方,再加上朔方的驻地守军,都由你统领!”
岳靖远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鹰扬卫!那是陛下最精锐的亲卫!竟然要交给他一半?还要他统领?这……这是何等的信任?!岳靖远有些腿脚发软!
“岳靖远!”萧元宸加重了语气,“朕将朔方城,将城中百姓,将朕的婉嫔与未出世孩子,都托付于你!你,可能担此重任?!”
这番话,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岳靖远的肩上,却也点燃了他胸中所有的热血和忠诚!
皇帝陛下将他的后方,将他最珍视的人,都交给了他!这是何等的器重!何等的信任!
岳靖远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头顶,他再次重重跪下,以头触地,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臣,岳靖远,誓死守卫朔方!誓死保护娘娘与皇子!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若有负陛下所托,臣,万死不辞!”
“好!”萧元宸看着他眼中的决绝,满意地点了点头,“朕相信你”!
他将一枚象征着调兵权的虎符交到岳靖远手中:“即刻起,朔方城防务,皆由你节制!配合好留下的鹰扬卫,务必确保朔方万无一失!”
“臣,遵旨!”岳靖远双手颤抖地接过虎符,只觉得重逾千斤。
……
交代完前厅诸事,萧元宸回到了后院。
婉婉并没有回房,站在屋门外徘徊,雨春陪伴在侧,和婉婉一起焦急着。
寒风吹动着她的裙摆,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他回来,她连忙迎了上去,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道:“阿宸,怎么样?是不是……是不是边关打仗了?”
她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萧元宸看着她写满担忧的小脸,心中微微一痛。
他刚刚在前厅展现的帝王威严和决断,此刻在她面前,又化作了绕指柔情。
他牵起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便将她的手拢在自己温热的掌心,将她拉到一旁稍微避风的角落。
轻轻叹了口气:“婉婉,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走咱们先回屋里,你看你冷的,别受了风寒!”
婉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微微颤抖,但还是点了点头,跟着萧元宸返回了到她的卧房,进屋落座,婉婉示意他说下去。
雨春见状给二人倒了姜茶,就行礼退出,把空间留给二人。
“北燕确实打过来了,就在苍松关。”萧元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而且,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婉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抓着他的手猛地收紧:“那……那他们……”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萧元宸看着她的眼睛,没有隐瞒,“耶律宏扬言,要取我的性命。”
“啊!不......”婉婉失声低呼,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了胸口,身子猛地一晃,若非萧元宸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几乎要瘫软下去。
她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抓着他手臂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根根泛白,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不是那种放声的嚎啕,而是无声地、滚烫地顺着脸颊滑落,迅速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哭,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呼吸困难,一阵阵地发冷,那寒意从四肢百骸渗入,让她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怎么会……他们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
她喃喃着,声音发颤,带着一丝茫然和不解。
但很快,脑海中那些零碎的片段——他突然出现在朔方的惊喜、还有此刻他凝重的神情猛地撞在一起,拼凑出了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答案。
是为了她!他千里迢迢来到这危险的边境,是为了找她!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惊雷,在她脑中轰然炸响。一股混杂着恐惧、自责和对敌人滔天恨意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她!
“是……是我?”她猛地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元宸,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你来这里……是因为我,所以他们知道了你的行踪,他们才……才……”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恐惧,但眼底深处,却也闪过一丝因他涉险而对北燕产生的、几乎要将自己燃烧的怒火!
“那些北燕蛮夷!他们怎么敢——!”
话未说完,巨大的恐慌和尖锐的内疚再次占据了上风,让她几乎窒息。
“都怪我!是我不好!”
她不再是捶打自己,而是像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依靠一般,攥紧了小拳头,带着哭腔,无力地捶打着萧元宸坚实的胸膛!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宣泄那份快要将她撕裂的恐惧和悔恨。
“阿宸……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害了你啊!我当时以为和你此生都.....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千里迢迢来寻我.......”
她的声音哽咽着,泪水终于彻底失控,哭声压抑而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
好不容易才等到他,他们才刚刚团聚几天,难道……难道又要因为自己,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