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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山今晚值夜班,在胡同里巡逻。他搓着手,哈着白气,一边走一边抱怨:“这鬼天气,冻得骨头缝里都冒凉气。”他穿着厚厚的保安制服,但风还是像小刀子似的往里钻,冻得他缩着脖子。胡同里黑黢黢的,只有远处一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片地面,其他地方都被浓稠的夜色吞没了。头顶上,那轮月亮倒是又大又亮,银盘子似的悬着,冷清清的光洒在青砖老墙上,显得胡同更静了。

刚走到胡同深处,赵大山忽然看见路灯底下有个人影。那盏老路灯最近总是闹脾气,时亮时灭。走近一看,是住胡同尽头小屋的老罗头,正踩在一个晃晃悠悠的破木凳上,仰着脖子捣鼓灯泡。木凳腿缺了一小块,随着老罗头细微的动作吱呀作响,听得赵大山心惊肉跳。

“哎哟我的罗大爷!”赵大山赶紧跑过去,一把扶住那快散架的木凳,“您老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这大半夜的,摔着了可怎么办?您下来,我来!” 他抬头看着那摇摇欲坠的凳子和上面颤巍巍的老头,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罗头低头瞥了他一眼,花白的头发在路灯下泛着银光,脸上皱纹很深,但眼睛挺亮。他手里拿着把旧螺丝刀,慢悠悠地说:“不碍事,不碍事。这路灯啊,就跟人上了年纪一样,小毛病多。拧拧紧,敲打敲打,兴许还能亮堂一阵子。”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用螺丝刀柄轻轻敲了敲灯罩,那灯泡竟真的挣扎着,比刚才稳定了一些,光线也似乎亮了一点点。他小心地从那危险的木凳上挪下来,拍了拍沾了灰的旧工装裤。

赵大山松了口气,把摇摇欲坠的破木凳挪到墙根放稳。老罗头从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口袋里,掏出个扁扁的铝饭盒,打开,里面是半块干巴巴的烧饼。他掰了一小块递给赵大山:“垫吧垫吧?冷天耗力气。”

赵大山摆摆手:“谢了罗大爷,刚吃过。”他看着老头就着冷风啃那硬邦邦的烧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老罗头孤身一人,是这片儿有名的怪老头,据说以前在哪个保密单位干过,后来退了休,就守着胡同尽头那间小破屋,平时沉默寡言,很少跟人来往,就爱捣鼓些旧电器、破零件,堆得屋里屋外都是。

“您说这路灯老了,”赵大山没话找话,也抬头看那轮明晃晃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清辉满地,亮得晃眼,“那头顶上那个呢?那么大个月亮,要是也出点毛病,那可就抓瞎了,黑灯瞎火的,咱连道儿都找不着。”他说这话纯粹是没话找话,开个玩笑。

没想到,老罗头啃烧饼的动作顿住了。他慢慢嚼着,仰起头,眯缝着眼睛,认真地盯着那轮满月看了好一会儿,仿佛在检查一件出了故障的精密仪器。过了半晌,他才低下头,拍了拍手上的饼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胡同口菜市场的白菜价:“月亮啊?那玩意儿,也修。”

赵大山噗嗤一声乐了:“您可真逗!修月亮?拿啥修?扛个天梯爬上去啊?还是您老会腾云驾雾?”他笑得肩膀直抖,觉得这老头今晚的玩笑开得有点不着边际。

老罗头没笑,那双在皱纹里显得格外清亮的眼睛看着赵大山,非常认真:“谁扛梯子?月亮又不是实心的,里头是空的,是七样宝贝攒起来的壳子。”他伸出满是老茧和油污的手,掰着指头数,“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就这七样儿。天长日久,日晒雨淋的,也免不了这儿坏块琉璃,那儿裂道缝儿。总得有人拾掇拾掇不是?”

赵大山听着这煞有介事的“七宝合成”理论,觉得比科幻片还玄乎,但看老罗头那副笃定的样子,又不像完全瞎掰。他好奇劲儿上来了:“就算您说得对,那谁去拾掇?神仙?”

“神仙?”老罗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带着点老工匠特有的、对纸上谈兵者的不屑,“神仙懂个啥?那是精细活儿!得是我们这样的人。”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赵大山,“八万二千户!知道不?都是干这个的匠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在陈述一个铁板钉钉的事实。

赵大山听得目瞪口呆,八万二千户修月人?这数字也太具体了!他半信半疑,觉得这老头要么是老年痴呆犯了,要么就是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他忍不住追问:“您……您也是那八万二千户里的?”

老罗头没直接回答,只是低头,在他脚边那个油腻腻、沾满灰尘的工具箱里窸窸窣窣地翻找。那箱子看着旧,但打开时合页却没什么声音。他掏摸了半天,小心翼翼地从最底层摸出个小东西,托在手心里,递到赵大山面前:“喏,拿着。”

赵大山凑近一看,是颗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小丸子。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像是用泥巴随手搓的,表面还有些细微的、不规则的纹路。他狐疑地接过来,入手微凉,沉甸甸的,有点压手。

“这……是药丸子?”赵大山捏着那颗小灰丸,翻来覆去地看,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治什么病的?”

“不是药,”老罗头摇摇头,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这叫‘玉屑’。我们干活时,万一磕碰坏了点边边角角,就刮下点这玉屑,用水调和了,能补上。跟焊锡差不多意思。”他顿了顿,看着赵大山一脸懵懂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你拿好喽,别丢了。它能验真假。”

“验真假?”赵大山更糊涂了,“怎么验?吃了它?”

“用光验,”老罗头指了指赵大山腰带上挂着的强光手电筒,“你拿手电筒,照照它里面。”

赵大山将信将疑,按亮了自己的强光手电筒。一道刺眼的白光射出,他把那颗灰扑扑的小丸子凑到光束前,眯起一只眼仔细瞧。强光穿透了丸子那不起眼的外壳,它的内部似乎起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变化——仿佛最深处有一粒微尘大小的银星,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微弱得如同幻觉,转瞬又沉入那灰暗的底色中,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

“嘿?”赵大山使劲眨了眨眼,又把丸子往光柱中心凑了凑,来回调整角度,“刚才……好像里头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就一下,跟错觉似的。” 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不确定。

老罗头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神情,像是看着一个懵懂的学生第一次笨拙地操作实验仪器。他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你这手电筒,不行。光太散,劲儿不够。” 他朝赵大山伸出了手,掌心向上,纹路深得像刀刻,“把你手机给我,要带闪光灯那个。”

赵大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老罗头接过来,动作有些迟缓地划开屏幕,找到了相机功能。他粗糙的手指不太灵便地操作着小小的触摸屏,赵大山在一旁看得着急,差点想帮他弄。

“开了,开了!”赵大山指着屏幕上的闪光灯图标提醒。

老罗头点点头,左手小心翼翼地托着那颗不起眼的“玉屑”丸子,将它稳稳地放在自己布满老茧的掌心中央。然后,他用右手笨拙地举起手机,让那冰冷的摄像头和旁边小小的闪光灯组件,垂直地对准了掌心的灰丸子。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完成一项极其庄重的仪式,然后,用大拇指重重地按下了拍摄键。

咔嚓!

就在手机快门声响起的瞬间,那枚小小的闪光灯骤然爆发!

仿佛一颗微缩的太阳在老罗头掌心炸裂!炫目的、无法形容的强烈白光,毫无征兆地轰然爆发!那光芒是如此纯粹,如此刺眼,如此具有穿透力,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昏黄的路灯、清冷的月光、老墙的阴影,甚至赵大山惊骇的视线!整个世界仿佛被这绝对的光明粗暴地漂白了。

“啊!”赵大山惨叫一声,下意识地猛地闭上了刺痛的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大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砖墙上。即使紧闭着眼睑,那恐怖的白光依旧顽固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灼烧般的残影,挥之不去。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像被千万根针同时扎刺。

“我的眼!老罗头!你搞什么鬼东西!”赵大山捂着眼睛,又惊又怒地吼道。他勉强睁开一条缝,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视线一片模糊和晃动的光斑。

强光一闪即逝,胡同重新被昏暗的路灯和月光占据,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然而,赵大山模糊的泪眼看到,老罗头摊开的掌心里,那颗灰扑扑的丸子变了!它不再是死气沉沉的土灰色,而是变成了一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流动着奇异光辉的“星辰”!它内部仿佛蕴藏着一片浓缩的、正在沸腾旋转的星河!无数细密到极致的璀璨光点,如同亿万颗微缩的钻石,在某种神秘力量的驱动下,疯狂地旋转、碰撞、聚合、分离!这些光点并非静止的白光,而是呈现出难以言喻的、彩虹般变幻流转的瑰丽色彩——深邃的幽蓝、炽烈的金红、神秘的紫晕、温润的玉白……它们交织、缠绕、喷薄,生生不息,构成一个微缩宇宙的狂想风暴!那小小的体积里,似乎蕴藏着足以撕裂现实的狂暴能量,却又被一种无形的规则牢牢束缚着,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毁灭性的极致美感!它不再是一颗丸子,而是一颗被强行压缩、囚禁在掌心的、活着的超新星!

“老天爷……”赵大山忘了眼睛的刺痛,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他死死盯着那在老人掌心缓缓旋转、流淌着宇宙星河的奇异造物,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什么路灯,什么胡同,什么寒冷,全都被这超乎想象的景象从意识里彻底抹去了。他脑子里只剩下轰鸣的空白和无法理解的震撼。这颠覆常识的光景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就在赵大山感觉自己快要被那光芒吸进去、灵魂都要被点燃的瞬间,那丸子内部沸腾的星海骤然平息!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掐灭。所有流转的、爆炸性的瑰丽光芒瞬间内敛、熄灭,快得像从未出现过。它又变回了那颗毫不起眼的、灰扑扑的泥丸子,静静地躺在老罗头粗糙的手掌纹路上,黯淡无光,仿佛刚才那震撼灵魂的一幕只是赵大山极度惊吓后产生的集体幻觉。

赵大山使劲揉了揉还在流泪发痛的眼睛,又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传来。不是梦!他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罗大爷!刚才……刚才那光……那是什么?那丸子……它……它……”

老罗头却像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双老眼里似乎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他小心翼翼地把那颗已经恢复平凡的“玉屑”丸子从掌心拿起,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重新放回他那油腻的工具箱底层。

“看见了吧?”老罗头合上工具箱的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仿佛刚才的演示消耗了他不少力气,“这就是我们用的料。补月亮裂缝的。”

他弯下腰,提起那个沉甸甸的工具箱,站直身体。月光清晰地照着他佝偻的背脊和稀疏的白发。他看了看头顶那轮巨大的、皎洁的月亮,又看了看惊魂未定、一脸呆滞的赵大山,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般嘀咕了一句:“唉,老啦……手脚慢了,眼神也不济了。这趟活儿,怕是要耽搁……”

赵大山还没从刚才那惊世骇俗的景象中完全回神,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像塞进了一窝马蜂。他下意识地问:“耽搁?什么活?您……您还要去……”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住老罗头。

老罗头没回答。他最后看了一眼赵大山,那眼神很奇怪,像是告别,又像是某种无声的叮嘱。然后,他转过身,拎着那个破旧油腻的工具箱,一步一步,朝着胡同更深的、被浓重阴影吞没的尽头走去。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单薄,脚步也蹒跚缓慢,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罗大爷!等等!”赵大山终于反应过来,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无数亟待解答的疑问。他大喊一声,拔腿就追。那神奇的丸子,那八万二千户修月人,那匪夷所思的光芒……他必须问清楚!

冰冷的夜风灌进他的喉咙。他跑得飞快,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在寂静的胡同里格外刺耳。他死死盯着前方老罗头蹒跚的背影,生怕一眨眼就追丢了。胡同尽头就在眼前,那堵爬满枯藤的老墙黑黢黢地矗立着。

就在距离老罗头背影只有几步远的时候,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胡同尽头那堵墙根下,原本堆放着几户人家淘汰下来的破沙发、烂柜子,像个小型垃圾场。老罗头拎着工具箱,眼看就要走到那堆杂物跟前。赵大山甚至能看到他工装裤上蹭到的油污痕迹。

突然,毫无征兆地——

老罗头的身影,连同他手里那个油腻的工具箱,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剧烈地、高频地抖动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快得几乎无法捕捉,仿佛空间本身在那个点上发生了瞬间的错位和撕裂!

赵大山猛地刹住脚步,惊骇地张大了嘴,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抖动的残影还残留在视网膜上,但前方……空空如也!

老罗头不见了!

连同那个装着神奇“玉屑”的工具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那堆破沙发烂柜子,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怪诞的影子。一阵穿堂风猛地灌进胡同深处,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刮过赵大山僵硬的身体,冷得刺骨。

“罗……罗大爷?”赵大山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自己都能听出来的恐惧。他往前踉跄了几步,冲到那堆杂物前,发了疯似的扒拉着那些破沙发垫、烂木板。“老罗头!别开玩笑了!出来!”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胡同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回音。冰冷的木刺扎进手指,他也浑然不觉。杂物被掀开,后面只有冰冷潮湿的墙壁和几丛顽强生长的杂草,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只有地上,在刚才老罗头消失的位置附近,月光照亮了半块被丢弃的、干硬的烧饼。那是老罗头刚才掰过的那一块。赵大山颤抖着蹲下身,捡起那半块冰冷的烧饼,粗糙的触感无比真实。他猛地抬头,望向深邃无垠的夜空。那轮巨大的、皎洁的月亮,依旧静静地悬在那里,散发着亘古不变的清辉,无言地俯瞰着大地,也俯瞰着胡同里这个失魂落魄、三观尽碎的保安。

赵大山攥着那半块冷硬的烧饼,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胡同里的穿堂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可他却感觉不到冷,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靠着那堵冰冷的老墙滑坐到地上。脑子里嗡嗡响,全是刚才那爆炸的白光,那沸腾旋转的星河,还有老罗头消失前那高频的、撕裂空间般的抖动残影。八万二千户修月人?补月亮的玉屑?老头就这么没了?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清晰的痛感传来,不是梦。可眼前空荡荡的胡同,手里这半块烧饼,还有视网膜上残留的光斑,都交织成一个荒诞绝伦、却又无法辩驳的事实——老罗头,那个沉默寡言的怪老头,那个他以为只会修修破收音机的老邻居,可能……真的是个修月亮的!

“我操……”赵大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背心一片冰凉,全是冷汗。

第二天,赵大山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失魂落魄地晃荡在胡同里。他先去了老罗头那间位于胡同尽头的小破屋。门没锁,只是虚掩着。他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灰尘味和旧电器的金属锈味扑面而来。屋子里比他想象中更乱,更空。到处堆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旧零件、拆开的废旧电器、缠成一团团的电线,几乎无处下脚。唯一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里面还有半缸子冷透了的茶水。他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除了垃圾就是破烂,没有任何能证明老罗头身份、或者与昨晚那神奇事件有关联的东西。那个油腻的工具箱更是踪迹全无。邻居张大妈隔着窗户喊他:“大山,找老罗头啊?那怪老头,好些天没见着影儿了!他那破屋子,指不定哪天就让街道办给清理了!”

赵大山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他请了假,跑去派出所。接待他的年轻片警小陈,一边嗦着泡面一边听他语无伦次地讲述昨晚的经历——发光丸子、修月亮、老头消失……小陈的眼神从好奇到疑惑,最后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同情和担忧。他放下泡面桶,语重心长:“大山哥,你是不是值夜班太累,出现幻觉了?要不就是压力太大?要不……去看看医生?精神科张主任,我熟,给你挂个号?”

赵大山看着小陈那张写满“你病得不轻”的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默默站起身,走出了派出所。午后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走在街上,看着行色匆匆的人群,听着汽车的喧嚣,一切都那么真实,可昨晚那一切,更像一个疯狂而遥远的梦。只有口袋里那半块硬邦邦的烧饼,硌着他的大腿,提醒着他那绝非虚幻。

日子一天天过去,胡同里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路灯后来被市政的人彻底换了新的,亮堂得很。赵大山依旧巡逻,只是每次走到胡同深处那盏最亮的新路灯下,走到老罗头消失的地方,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抬头望望天。月亮阴晴圆缺,周而复始。同事们偶尔拿他打趣:“哟,大山,又看月亮呢?琢磨着哪天也上去修修?” 赵大山也只是笑笑,从不辩解。他变得沉默了些,但巡逻时更仔细了,尤其是那些犄角旮旯、堆着杂物的地方,总忍不住多看两眼。他悄悄攒了点钱,买了个高倍数的天文望远镜,架在自己租住的平房小院里。无数个夜晚,当整个城市沉入睡眠,他就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院子里,对着那轮亘古不变的月亮,一看就是大半夜。镜筒里,月海、环形山、明亮的辐射纹……清晰得令人心悸。他瞪大了眼睛,一寸寸地搜索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小的阴影变化,试图在那片冰冷的银色荒漠上,找到一个扛着工具箱、步履蹒跚的渺小身影,或者……一道刚刚修补好的、闪烁着七彩微光的细小裂缝。

时间像指缝里的沙子,无声滑落。一晃,三年过去了。又是一个深秋,风里带着萧瑟的寒意。赵大山下了夜班,裹紧制服,缩着脖子往家走。胡同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路过那盏曾经让老罗头踩在破木凳上修理、如今已焕然一新的路灯时,他习惯性地抬头,望了一眼夜空。月亮是下弦月,像被谁咬掉了一大口的银钩,斜斜地挂在天边,光线有些暗淡。

刚走到自家院门口,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起来。是同事小王打来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喂,大山!还没睡呢吧?快!快开电视!调到科技频道!或者上网!炸了!月球探测器刚传回的最新高清图像!我靠,太他妈邪门了!”

赵大山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他几乎是撞开了院门,冲进自己那间小小的屋子,手忙脚乱地打开了那台旧电视,胡乱按着遥控器。屏幕闪烁,终于切到了科技频道。

“……位于月球背面,艾特肯盆地边缘区域……” 屏幕里,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专家正指着身后巨大的投影幕布,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幕布上是异常清晰的月球表面图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环形山。“……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们的‘望舒三号’轨道器,在例行扫描这片古老高地时,捕捉到了这个极其短暂、却又无法忽视的光学异常现象!”

镜头拉近,聚焦到专家手指点着的位置。那是一处环形山的内侧陡峭岩壁,影像被处理得异常清晰。就在那嶙峋的、覆盖着厚厚月尘的岩壁底部,靠近阴影的区域,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痕迹,斜斜地向上延伸了大约十几米长。那痕迹本身并不发光,但在探测器特定波段的高清成像下,其周围的月壤和岩石,呈现出一种与周围环境截然不同的、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虹彩反光!像是一层薄薄的、流动变幻的油膜覆盖在了那道细微的裂痕及其周边,在冰冷的月球岩石上,涂抹开一小片梦幻般的、非自然的七彩光晕。红、橙、黄、绿、青、蓝、紫,极其微渺,却又无比坚定地存在着,与周围死寂的灰白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光谱分析显示,这种反光特性,完全不同于已知的任何月球矿物!”专家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它……它更像是一种……一种人造的复合材料?或者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修补剂?其微观结构呈现出一种高度有序的、类似晶体生长但又复杂精妙千万倍的……能量纹路?” 他似乎一时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汇,话语间充满了困惑和激动,“这发现如果被证实,将彻底颠覆我们对月球的认知!这绝非自然形成!重复一遍,这绝非自然现象!”

演播室里一片哗然。主持人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声音带着颤抖:“教授,您的意思是……这可能……是某种‘工程痕迹’?某种……‘修补’?”

老教授深吸一口气,看着镜头,眼神锐利如鹰隼,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这结论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但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数据和理论模型,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它太‘新’了!周围的月尘覆盖层年代测定显示,其形成时间……可能不超过三年!而且,其位置恰好位于一片地质结构极其脆弱的区域!我们高度怀疑,正是这道修补痕迹,极其有效地阻止了一次可能发生的、规模不小的区域性月壳崩裂!这……这简直是鬼斧神工!不,是超越我们想象的……”

赵大山站在小小的电视机前,屏幕的光映着他雕塑般凝固的脸。他死死盯着那道在月球悬崖上蜿蜒的、流淌着梦幻虹彩的细微痕迹,眼睛一眨不眨。专家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狠狠敲在他的心脏上。三年……脆弱区域……阻止崩裂……超越想象……

他的右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攥住了左边裤子的口袋。隔着粗糙的布料,那半块早已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却始终被他带在身边的烧饼,棱角分明地硌着他的掌心。冰冷的触感,此刻却像烙铁一样滚烫。

窗外的风似乎停了。小院里一片死寂。只有电视里专家激动到变调的声音还在回荡,撞击着冰冷的墙壁。赵大山慢慢地抬起头,视线穿透了低矮的屋顶,投向窗外那片深邃无垠的、仿佛隐藏着一切答案的夜空。

巨大的下弦月,像一只沉默而狡黠的眼睛,静静地悬挂在那里。它清冷的光辉无声地流淌下来,笼罩着赵大山,笼罩着寂静的院落,笼罩着远处沉睡的城市。月光如水,冰冷而浩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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