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呜咽先是压抑,而后像越过远山的雷电,轰隆隆,轰隆隆奔临人间。
“老公——”
少年不语,握着拳头站在玄关,背抵靠在鞋架上。
“老公没事的啊,没事,我在,我们一家人都在呢!”
“阿香奶奶不在了。”
女人回头瞪陈祝,“姑娘,你走吧!”
“我走不走这都是事实,以为逃避就看不见了吗?对啊,阿香奶奶的确不用再看见你了。”
陈祝说的毫无负担,“她用瞎了一双眼的代价,换不回自己儿子清醒,这儿子是白生了!知道她最后为什么选择自杀,也不让你帮忙报仇吗?”
因为她啊,确实不应瞧得上你。陈祝本来像这么说的,凑到男人身边,一个字一个字说:“因为,你不配。”
“姑娘!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女人出离愤怒:“我们好好的家都要被你拆散了,我没了丈夫你很高兴?我儿子没了爸你就高兴了?”
陈祝保持沉默。
“我很感激你愿意为我女儿发声,但我老公说得对,我们活人还要继续活下去的,不可能为了死人一个公道,没日没夜去跟那样的人家斗,我们也斗不过啊!”
“妈妈......”
“小满!你要是还愿意认我这个妈,就别再管了。你可怜可怜妈妈好不好?妈妈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陈祝点点头,“行,那我走了。”
袁满还想喊她,可自己妈妈那么说,人家还会帮忙吗?
她毕竟不欠他们袁家的。
陈祝走到门边,正要开门,忽听身后一人说:“等一下——”
“姑娘,”男人咳嗽了一声,“你叫什么?”
“陈祝。”
她一点也不奇怪他忽然这么问。
“陈小姐,谢谢你!”男人声音有些沙哑,脸上都是泪痕。
说好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嫉妒自己女儿是真,气恼自己生母也是真。
“你能不能——帮我们报仇?”
可那也是他的至亲,有着血脉相连的羁绊。
陈祝回:“好啊。”
她开了门。
屋内四人齐齐变色。
“哥......”
门口站了一堆黑衣人,为首那个嬉笑着朝里头挥手:“嗨!”
“姐姐快回来!”
还得是少年人反应迅速,一把将陈祝往屋里扯。
男人上前对那帮人贴笑脸:“哥,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啊?那女孩是我家亲戚,来吊唁的!”
“亲戚?”
陈祝已经被拉到客厅,她没继续往里躲。
退无可退的后路,只是幌子,而她不想骗自己。
狼在真正出击前会提前跟踪布防,她已失去先机。
但狼群一起对付猎物,声势铺张。
她不能再丢了气势。
陈祝站出来,端详这几位。
其实早在卧房她就想看清他们模样,但床底狭窄,她只能看到他们的皮鞋。
清一色,黑的。
“是啊是啊!就是我娘家的亲戚!”
“啪”!
女人被一脚踢翻在地。
“妈!”
“老婆!!”
“当我傻子就算了,还敢糊弄我们老大?你以为我们没看过天眼监控?不知道这人就是之前在楼下跟你们吵的那个?”
男人说着看了眼陈祝,似乎在看到手的羊羔,目光里是清蒸还是红烧的思忖。
她是他势在必得的猎物?
未必!
“你们是林会长的人?”陈祝坦然自若,不避,不逃。
越是这样磊落的目光,对面的人反而越不淡定。
几人看看同事,又纷纷将目光投向领头那位——他最高大。
看来这就是小团伙的主子了。
陈祝看向他,“雇佣兵?”
“算不上。”男人将抱着的双臂垂下,落在腿侧,“陈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如果我不同意呢?”
小主子后头的一个男的笑了:“这可由不得你!”
陈祝突然把手伸往裤兜里掏,对面男人立刻要举起武器,被为首的小主子抬手制止。
一行人看着陈祝,眼都不眨。
陈祝没掏出东西,“紧张什么?我又不是炸弹。”
她又往左边口袋掏了掏,好像还没有。
“我记得你家大少爷给我留名片的,我得给他打电话啊。”
“我家少爷怎么会给你名片?”
就像学校总有第一名,一个队伍里再精英,也不可能人人无短板。
陈祝反问他:“啊,你不知道啊?看来你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啊。”
“陈小姐,不用测试我队员智力,”小主子微微偏头,似乎要跟那人说什么,最终也没多废话一句。
“不管你和林少爷什么关系,都不妨碍我们执行任务。”
“所以,你们真的是林会长派来......灭口的?”
身后的男人女人立马紧张起来,两人手握住对方,半句不敢吭。
可前面这女孩,哪怕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依然看起来没直面生死的害怕。
小主子忍不住揣测,“陈小姐想多了,凡事有商有量。”
“如果我不去呢?”
“那很遗憾,我们只能动手了。”男人说着朝身后抬了下手。
两个黑衣人迅速往门内冲。
“姐姐——”
“小满回来!回来!”
少年被父母死死架住。
这个时候,电话忽然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响了很多声,没有人敢动作,更没人接电话。
“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啊!”貌似是二头头的次主子发话了,手插兜等看热闹。
陈祝依旧站在原地,仿佛躲避和逃跑对她而言没有丝毫必要。
好像,好像留着什么杀招。
进门的那两人看看彼此,都从对方身上察觉出一丝不寻常。
他们只是保镖而已啊,他们可不是老大那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若真的遇到什么特别厉害的,他们可就一条命啊!
“我说你们这俩怂货!走开让我来!”
两人被人从中间往外扯,利索地回归到自己队伍中,就看着队友一个人大喇喇朝前过去扭人。
“叮铃铃——”
又是电话响!
这人烦了,举起手中东西就朝那电话机射了一枚。
电话机发出“滋啦啦”声响,烧焦味紧跟着传到每个人鼻子下方。
陈祝盯着那人手里东西好奇。
这到底是什么?
可那人脸上神情却更怪了,因为,电话机嘣了,电话仍在响!
“不好意思,是我的。”
那小主子拿出别在腰间的手机,“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