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过去了。晚上谢缈躺在床上,心想果然不是话本子里的女主,及笄礼顺利得不得了,没有人不开眼来退婚。
也没有人过来捣乱,泼茶,撒汤,中毒,落水的戏码是一个也无。
还得是她聪明,请的都是亲朋好友,亲朋好友也都格外靠谱。
谢缈的场子是一片祥和,但是别人就不好说了。
谢织嫁到裴家没几日就哭着回府了。谢缈都不用出门打听,她哭的动静太大了,以至于整个谢府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裴世子的外室找上门了,而且她还有孕。这惊天炸雷,别说谢织被炸裂了,连裴朗自己都炸懵了。
发生了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事情透露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安国公府的一众主子也都不清楚,裴朗是有两个通房丫头,但他名声极好。平时也洁身自好,养外室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但事实就是,这个找上门的女子,手里还有裴朗丢失了三个多月的贴身玉佩。
裴朗正在努力回忆三个月前,他到底做了什么。
来的女子期期艾艾地说了,她是礼部尚书吴文斌的庶女吴雪儿。
“吴铮甫是你嫡兄?”裴朗问出声来,心里大概知道事情是何时发生的了。
吴铮甫是他的同窗,三个月前吴铮甫得一幅赵大家的画,邀了他还有另外两个同窗去家里赏玩。
四人喝了些酒,就留在吴府过夜。夜里,他是觉得有人爬了他的床,可是醒来又没发现什么异常。
看来不是没有异常,是有人扫了尾,他也应当是中了药。
“你们吴家敢算计我!”裴朗同吴铮甫是好友,此刻怒气已经直冲脑门。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爱慕裴世子已久,只是我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你。我只想着有那么一次便死而无憾了。可是,可是我有孕了,如果被人发现,我恐怕唯有一死。我死了不要紧,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世子的骨肉,我舍不得!”吴雪儿跪在地上,哭得情真意切,仿佛为了爱情可以去死,为了心爱之人的孩子无论如何也得活着。
“谢大小姐您在闺中便有贤名,求您留下我,我只不忍心世子的孩子流落在外。我保证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吴雪儿对着谢织砰砰砰磕头,若是谢织不答应,她大概能把自己磕死。
谢织气得发抖,还不曾开口。国公夫人已经叫人扶住了吴雪儿。
虽然庶子女在前很没有规矩,但是到底是自己儿子的血脉,总不能伤了。
她做主将人送到后院,找了个小院子安置着。又打发自己的贴身嬷嬷去了吴府。
再怎么说也是礼部尚书府,这事情不好看,但两家也没办法撕破脸。
好在吴家也识趣,没提什么过份要求,孩子还没生,要求什么都是笑话。能进去先做个妾,等平安生下孩子,这个庶女也算是起到作用了。
两家皆大欢喜,只有谢织一人受伤的局面达成了。
裴朗哄了她好久,国公夫人也赏了她一幅头面,一对极品翡翠手镯以示安抚。并承诺她,谁都越不过她去,她不必把这种爬床的小玩意儿放在心上。
谢织心中怒火要喷出来了,碍于说话的人是自己的婆婆,是安国公夫人,她硬是生生忍下了。
只是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再也忍不了了,在屋里砸了半天,仍然怒气难消。
她千挑万选的夫婿,成婚不足半个月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想她谢织也算是天之骄女,未嫁之前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当晚,裴朗就没能进她的房。他自知理亏,这事儿母亲已经压下去了,要是传的满城风雨,与他名声有碍。
他在房门口好言好语劝了谢缈一会儿,便去书房凑合了一晚。
天一亮,谢织就跑回了谢府。她这一通哭诉,把谢大夫人段氏的头都哭痛了,事情也没说清楚。
段氏点了她身边的大丫鬟翡翠来说,翡翠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段氏赶紧让人把府里上下人的嘴都捂住。
“母亲,难道您也要为他们遮掩吗?丑事都做了,还怕人说嘴!”谢织看自己母亲这样,气得都顾不上哭了。
“你闭嘴!这件事裴朗也是被人算计了,你可以在家里小闹,却不可在外面丢了国公府的脸面。你婆婆说得不错,不过是个爬床的小玩意儿,不值得你放在心上。我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你都放到狗肚子里吗?”段氏自诩聪慧,丈夫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儿子心性通透,平日里对女儿也是悉心教导,怎么事到临头还是这么的蠢。
(大概是八百个心眼子都被你们三个分了,没给她剩下一星半点吧!)
谢织哭声越来越小,段氏让人端水给她净了面。经不住一点事,这偌大的国公府以后当真能交到她手里吗?
桦儿娶妻的时候还是多用点心吧,像他姐姐这样不顶事的,还是不要了,当不了家。教了女儿,她真的不想再教一遍儿媳妇。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自己的亲娘呢。谢织大概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母亲被自己蠢到了。
段氏:还好这个女儿没有砸在手里,国公夫人辛苦了。
等女儿安静下来,能好好听她说的时候。她也懒得跟她讲大道理,只是把这件事的利弊分析清楚。
除非因为这件事完全不想跟裴朗过了,想借此和离。
否则她入了安国公府的门,做了世子夫人,自当与安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件事没发生就尽量不要让它发生,已经发生了,国公府自会解决。
也不需要她一个新妇来脏手,利用裴朗的愧疚,国公府的错失,拿点实打实的好处。
世家女子没有人整日里陷在情情爱爱里面。除了自苦,没有任何用处。
裴朗知道谢织回了谢府,头都大了,心里也有些怪她,凡事都要闹大了去。
但恼归恼,还是硬着头皮来接她了。说一千道一万,这事是他错了,谢织心里有气他应当安抚。
只是等待他的不是狂风暴雨,而是和风细雨。
岳父把他带到书房,没有骂他,反而安慰他,说官场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他领了差事,更需仔细谨慎些,不要让有心之人算计了而不自知。
又教了他一些为官之道,到底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裴朗听了受益匪浅。
出来之后,岳母也不曾责怪他,只让他多多包容些谢织,她不过是太爱重他,一时受不了,字字句句站在他的角度,让他如沐春风。
自那吴雪儿闹上门来,父亲母亲,妻子各个都怪他,连家里的下人眼神都躲躲闪闪。
没想到岳父岳母不仅不怪他,还心疼他。天知道,他都想哭了。
谢织跟他回去的时候也没闹,只是上了马车静静靠在他肩上,流着泪,轻声说让他再也不可以这样欺负她。
这一声,真是把他弄心碎了。得妻如此,岳家如此,夫复何求啊。
“我这个大姐姐别的不行,但她听劝呐,只要大伯大伯母好好的,她就差不了。”谢缈听春茗八卦了半天,也不得不感慨一下,只要谢织不作死,她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