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邱月推开房门,顿时心惊肉跳。只见焦韫站在镜子前,木呆呆地望着自己,她的长发不见了,留下的是一头凌乱的短发。
地上有几团发丝,而她的手里还攥着一把剪刀。那把剪刀还是邱月昨晚送来的,焦韫当时只是说要裁剪纸片用的。
邱月拼命扑过去,嗓子发硬:“焦韫住手,你要干嘛?”
焦韫却一脸的笑意:“你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快来看看我的新发型。”
“好好的长发,为啥要剪掉?”邱月惊魂未定地问。
焦韫显现出很迷惑的样子:“我为啥非要留长发呢,短发更精神,这是创业者的标配吧?”
这都哪跟哪啊,头发的长短与创业也挂上钩了,什么逻辑?
焦韫却对着镜子问:“邱月你评价一下,是不是很好看呢?像不像易之文?”
邱月更加坚信,焦韫正如大家判断的那样,彻底困在那个剧情里,走不出来了。
本来就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之所以叫易之文,是易之联幻想自己有个妹妹。到了焦韫的心里,还没赋予了具体形象,连发型都固定了。
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焦韫沉迷之深。
邱月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故作平静地问:“你是你,她是她,你为啥要装扮成易之文的样子呢?”
“她的理念那么好,只可惜没有变成现实,我要成为另一个敢想敢做的易之文,甚至要超越她,把愿望变成现实。你应该理解我的。”
邱月通过交谈,才知道,焦韫已经问过易之联,他没办法解释,只能谎称易之文去了国外,放弃了这边的一切。
焦韫还说,她父母亏欠万家仓太多了,没能让他享受到弟弟应有的待遇。焦韫不仅要做好茶餐厅,还要把学校办好,加倍补偿万家仓。
邱月努力稳住情绪,她不能急躁,就如面对老年痴呆症,先准备好耐心。
她按焦韫坐到凳子上,用剪子帮她修整参差不齐的发梢,这个过程,邱月试图帮她找回一些记忆。
“还记得咱俩什么时候分到一个班级的吗?”
焦韫眨巴着眼睛:“当然记得啦,高二分科时,你不穿校服,却穿着一身白裙子,小仙女一样,主动坐到我旁边。”
邱月撅着小嘴:“还说呢,那时的你高傲地像个小公主,对我爱理不理的。”
“有吗?那我们怎么成了最好的闺蜜?”
“真正的闺蜜关系,还是在高三才形成的。你连这个都忘了?”
焦韫思索的很用力,卡顿了半分钟,还是没想到要说什么。
邱月提示道:“那天你生病还要坚持上课,结果体温超高,几乎昏倒,老师刚打了韩姨的电话,我就把你背到了学校大门口。也就是从那一天,你对我才热情了一些,对吧?”
“我怎么没印象了,真有那种事情?”
邱月呵呵一笑:“真是贵人多忘事。那你还记得,路麒麟塞给你第一张纸条,是什么时间?”
焦韫又犯难了:“具体哪一天我肯定记不得了,但我知道家里积攒了一沓纸条。”
邱月追问:“那你和路麒麟之间,哪件事记得最清楚?”
“高三下期他过生日,我受邀过去,桌上还有柳云溪呢。”
邱月手腕一抖,差点剪着焦韫的耳朵。焦韫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原地。
“可 我听路麒麟说,你们俩从幼儿园到高中,每年的生日聚会,你都参加了啊。以前的都没印象了吗?”
焦韫摇头。
邱月继续说:“而且,你的每一次生日,路麒麟也都到场,因为你们的老爸是同学关系,两代都是同窗,多亲密的关系啊。”
焦韫哈哈大笑:“怎么可能呢,老焦和他爸根本不认识,还是在路麒麟生日宴上认识的呢。是路麒麟骗你的,还是你自己编的?”
邱月猛然想到一样东西,路麒麟家里有一本相册,里面记录着每一年的生日场景,把相册拿来,摆在焦韫面前,或许就能唤起她过往的记忆。
为啥路麒麟没想到这一点呢,估计也是急糊涂了吧。
等为焦韫修整完头发,邱月立即给路麒麟打电话:“把你家的相册全部搬过来,还有空间相册,只要有焦韫的镜头,都打印出来。”
“你要干嘛?”路麒麟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些照片既是证物,也是记忆的激发器,从小到大的生日宴席,焦韫是不是都在镜头里,让她一张一张地看,肯定有用。”
路麒麟急忙问:“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行动了?我最怕你太着急,反而会刺激到她。”
邱月并不认为刺激是坏事,人需要各种刺激,才能唤醒某些沉寂的功能,尤其是记忆,环境合适,场景对路,恢复的可能性就很大。
她反而觉得路麒麟过于敏感了,对焦韫就像对婴儿,恨不得放在真空中呵护着。
可悲的是,他的良苦用心,焦韫并没感知多少,苏醒后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淡漠,心里却惦念着一个假弟弟。
好在路麒麟度量足够,不然的话,早就崩溃了。
韩素丽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她完全接纳了路麒麟,只是不方便逼迫女儿。
邱月很感慨,曾经的纨绔子弟,花心大萝卜,现在这般用情,这般专注,前后之反差,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跟季划柳云溪比,人家无心插柳柳成荫,路麒麟呢,等待了那么多年,毫无收获,的确够悲催的。
“今晚有点事情处理一下,明天一早我就赶过去,但记住,言语方面一定要慎重。”路麒麟叮嘱道。
邱月不屑地说:“有那么脆弱吗,你把她当成三岁小孩儿了?”
路麒麟却认真地回答:“她现在的状况,还不如三岁小孩子呢。”
回到房间,再次观察焦韫,邱月还真看到了儿童的特征。
焦韫一直在照镜子,要么侧身观察,要么摆弄着头发。看到邱月进来,焦韫喊道:“我是不是太瘦了啊?”
邱月问:“骨感不就是我们追求的美吗,还有怕瘦的?”
焦韫掐一把自己的腰肢,抱怨道:“太瘦不好看,干枯的树枝一样,没有青春的光泽。我要加餐,像易之文那样,充满活力。”
邱月差点吐血,在焦韫的眼里,那个所谓的易之文究竟长什么样儿?
她不禁问道:“张口闭口易之文,她就那么迷人吗?我为啥觉得她那么不真实呢?”
焦韫神秘一笑:“怎么会不真实,素颜的样子,跟小月月相比,不分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