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焦韫依旧心神不宁。
柳云溪怎么就和包工头杠上了?
高中时代的柳云溪,可能没上包工头的贼船,可十几年后,她苦心经营的商砼站,还是毁在一个包工头手里。
而那个包工头不是别人,是万家仓的一位同族堂弟万家明。
万家明随着万家仓的崛起,从一个小队伍发展到上百人的建筑公司,承包了一个盘子的基建。
他拉柳云溪的混凝土,前期基本上都是月结,时间长了,又以万家仓做背书,逐步变成了三个月之后结账。
再后来,就是万晟项目。
万家明在前面两个楼盘建设上尝到了甜头,后期就开始透支利润,大手大脚也能理解,他还染上了赌瘾。
等万晟停摆时,他已经赌出了一个大窟窿。
仅仅柳云溪一家,万家明就欠了三百万,又被黑道追赌债,不知道哪一天夜里,万家明突然就人间蒸发了。
令人头疼的是,柳云溪出于信任,还没来得及与万家明签订供货合同。
商砼站本来是柳云溪三姨家的,姨夫因病归西,三姨无心经营,就作价交给了柳云溪,每月按比例从经营款中抽取投资成本。
为万家明供货,直接导致资金链断裂。
生产又不能停,再赶上砂石料翻倍涨价,万般无奈,柳云溪找季划,通过他的金融公司,陆陆续续融资两百多万。
理想的算法是,如果万家明付清欠款,商砼站年底就能转亏为盈。
正常的情况下,三年内,三姨完全退出,柳云溪也就真正拥有了自己的一份产业。
可现实哪会没有意外。万晟的停摆,万家明的突然消失,一下子就将柳云溪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柳云溪找过万家仓,可她直接打交道的是万家明,万家仓所属的公司并不承担债务责任,唯一有关联的,只是亲戚关系。
但万家仓不可能为自己的堂弟填补那么大的债务。因为,进度款已经流进了万家明的腰包,只是被他早早赌掉了。
听完万家仓的解释,柳云溪当场就晕倒了。靠老爸的街边卤肉摊,两百多万的融资本息,猴年马月能还完?
万家明一跑,季划也急了,找柳云溪商谈处置办法。
季划说,以当前的基建行情,商砼站想正常运转都是问题,更难以想象盈利。而融资的利息很高,拖下去,有可能大过头,后果可想而知。
商砼站的全部资产,最多也只能评估出八十万,哪怕再人情一点,作价一百万,剩下的一百五十万,也是个大窟窿。
柳云溪日夜操劳,干了三年,却突然背上一百多万的债务,她怎么都无法接受。
万家仓从万晟工地跌落的时候,柳云溪也正在高塔顶端徘徊。
看来,包工头就是柳云溪命运里的一个劫。
焦韫感觉内心沉甸甸的,人生就如行路,埋着头往前跑,忽略了也忽视了很多事情。
一旦有机会回头重来,就如焦韫这样的状态,过去的细节逐渐复原,才看清了本来的样子。
而不是以前自以为是的样子。
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你根本没兴趣去管马蹄造成的事故和伤害。
焦韫还在古往今来地胡思乱想,邱月一句话,就把她拉回现实。
“如果三模不理想,我该怎么办?”
“三模?还有三模吗?”焦韫有点恍惚。
班主任的确宣布了时间节点,可她的记忆之中,那年高考前根本没有进行三模。
“已经宣布了啊,十天之后。你不知道?”邱月看怪物一样。
“干嘛去想它,做好眼前的事,到时候只管做题,不就行了?”
邱月撅起小嘴儿:“你当然说的轻松,高高在一本线之上,也算高枕无忧啦。像我骑着线走,稍有不慎,就掉下去了。”
“以前也不见你这么操心啊,”焦韫微笑道:“突然就懂事啦?最近不是跟着老汤,掌握了数学秘籍了吗?”
“万年历刺激的。”邱月又噘嘴:“昨天数学小测,他竟然过百了,我还是不到九十分。本来水平差不多,换位后,他好像吃了兴奋剂,突然间破百,把老汤尴尬的无地自容。”
万家仓的数学破百?是不是做梦?他从来都很稳定地保持在90以下,一直延续到高考。
照邱月所言,万家仓要发力了,还可能走个省钱的一本。这样的结果,正是焦韫期望的。
“你嫉妒他?这不是你的作风吧?”焦韫心情好多了。
“当然不会,我也希望他突破更多,我只是恨自己笨,努力了却没起色。”
焦韫连忙安慰:“千万别这样,我已经说过了,咱们班的几十个人里面,你的前景无人能比。再说,三模还有好几天,到5月10号呢。有的是时间突破。”
邱月纠正:“亏你还是数学天才呢,日期都能算错。”
“哪错了?”
“三模,是5月12号。”
“......?”
焦韫张了张嘴,喉咙突然发硬,几乎发不出声音。
5月12日,她差点轻轻掠过,简直不可理喻。
那一天,因为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将会在人类史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