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陆沉突然轻声唤她,“你抖得好厉害。”
时欢这才发现自己的颤抖已经传导到两人相贴的肌肤。
她想说是因为冷,可开口却变成哽咽:“对不起......”
陆沉的手掌抚上她后背,在嶙峋的脊椎处停顿:“还疼吗?”
时欢摇头,发丝扫过他下巴。
她感觉到陆沉喉结滚动,像在吞咽某种苦涩的情绪。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躺到他刚刚空出来的位置上,刻意往床边挪了挪,生怕碰到他的伤。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中间隔着一道窄窄的距离,像是某种微妙的界限。
“睡不着?”陆沉问她。
时欢“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的锁骨上,“白天睡多了可能。”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提下午的事。
陆沉伸手握住她的指尖,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
时欢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你干嘛总盯着我?”
陆沉低笑,声音懒洋洋的,像是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调子:“一个月没看见你了,想看看你变了没有。”
时欢撇嘴:“胡说,不是总打视频?”
“那能一样吗?”陆沉捏了捏她的手指,语气带着点无赖,“视频里你又不会像现在这样——”
他故意拖长音调,“躺在我床上。”
时欢耳根一热,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陆沉!”
“嘶——”陆沉突然皱眉,倒抽一口冷气。
时欢立刻慌了,撑起身子:“碰到伤口了?”
陆沉却突然笑了,眼里闪着狡黠的光:“骗你的。”
时欢气得想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别走。”他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带着点恳求的意味,“再陪我一会儿。”
时欢抿了抿唇,重新躺回去,这次没再躲开他的目光。
陆沉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问:“舞台剧,排练得怎么样了?”
“还行。”时欢轻声答,“就是台词有点难。”
陆沉挑眉:“需要陪练吗?我演戏也还不错。”
时欢忍不住笑:“你?算了吧。”
陆沉明显表示不服:“怎么,不信我?”
时欢知道他较真的劲儿又上来了,连忙笑着附和他:“信信信,等你好了陪我练。”
陆沉也跟着笑,胸腔震动牵扯到伤口,又忍不住“嘶”了一声。
时欢立刻紧张起来:“你别再乱动了!”
陆沉却趁机凑近了一点,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那你别逗我笑。”
他的呼吸温热,混着淡淡的药味,时欢忽然觉得眼眶发酸。
“陆沉。”
时欢的声音很轻,在昏暗的病房里却格外清晰。
“嗯?”
“谢谢你......能来东京。”
——谢谢你,救了我。
陆沉忽然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转而轻轻拥住她。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低笑了一声:“傻丫头。”
时欢也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后背的绷带,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陆沉。”
“怎么了?”
时欢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我们以后……都不要受伤了好不好?”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陆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低低的,像是承诺,又像是安抚:“好。”
时欢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忽然想起那个失踪的本子。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直接问他——她不想他们之间再有猜忌。
“陆沉。”
“又怎么了?”他低笑,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和纵容。
“你还记得......之前去司南城的别墅救我那次吗?”她顿了顿,“你......有没有捡到什么东西?”
陆沉原本轻拍她背的手突然顿了一下。
时欢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病房里的灯光很暗,但时欢还是看清了陆沉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像是警觉,又像是某种复杂的挣扎。
“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时欢太了解他了。
她知道他在回避。
“那天我去找司南城,就是为了还那个本子。” 时欢盯着他,“可它不见了。”
陆沉没吱声。
“薛汾这次找我,”时欢轻声道,“也是为了那个东西。”
时欢感觉到了陆沉的呼吸声明显加重,眉头也拧了起来:“薛汾怎么会知道?”
“因为......”时欢咬住下唇,“那是我从薛家老宅偷出来的。”
陆沉沉默良久,突然将她往怀里按了按。
时欢的脸颊贴上他缠着绷带的胸膛,生怕弄疼他,下意识的往后躲。
可陆沉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
“欢欢。”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时欢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鼻音闷闷的。
“对不起。”陆沉的下巴抵在她发顶,“本子......在我这。”
时欢仰头,额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她望进陆沉眼底,那里翻滚着愧疚、挣扎,还有更深的东西。
“它对你很重要吗?”她盯着陆沉的眼睛问。
陆沉突然笑了,“没有你重要。”
“陆沉!\"”时欢声音大了几分,说完又缩了缩脖子,生怕被外面的护士听见。
她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陆沉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本子里的东西,你都看了吗?”
时欢点点头,又摇摇头:“看了一些,有很多……没看懂。”
陆沉沉默了一瞬,随即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微微收紧:“欢欢,把上面的东西都忘掉。”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无论谁问起,都说没见过那个本子,更不知道里面的内容。”
时欢被他突如其来的郑重惊到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压在心里的问题:“可是……既然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司南城为什么不找?”
陆沉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腕骨,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因为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