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欢的喉咙发紧,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什么时候能醒?”
陆莹的手还握着她的,温暖而有力:“医生说要看今天的颅内压监测结果。”
时欢的膝盖突然失去力气,整个人向前栽去。
陆莹眼疾手快地架住她,将她扶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呼吸,时欢,呼吸!”陆莹拍着她的背,声音压得很低,“你不能在这里倒下,听见没有?”
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从病房里传来,规律得近乎残酷。
时欢盯着自己撑在膝盖上的手,发现掌心里全是冷汗。
她试着深呼吸,却吸进满肺的消毒水味道,呛得咳嗽起来。
“他是怎么受伤的?”时欢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陆莹攥紧了手中的保温杯,不锈钢表面映出她扭曲的脸:“他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遭遇爆炸了。”
时欢突然抬头,眼神里的温度瞬间褪尽,黑瞳像两枚冰冷的石头。
陆莹从未见过这样的时欢。
以往那个在她面前永远明艳动人的时欢,此刻眼中翻滚着令人心惊的寒意。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时欢一字一顿地问。
陆莹在她的眼神里看见了压抑的愤怒。
她早就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但真正面对时欢的视线时,喉咙还是像被什么堵住了。
“那天......我给你打电话说我哥没事的时候,”陆莹不敢看时欢,“我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时欢的眼睛因气愤,颤抖了起来。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手指死死抓住椅子边缘,指节泛出青白色。
“陆莹!”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压下去,变成一种可怕的低语:“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着急担心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走廊尽头的护士朝这边张望。陆莹下意识抓住时欢的手腕,却被狠狠甩开。
“出事到现在,这么多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时欢的声音开始发抖,“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事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自己接下来的想法吓到了。
再开口时,字句像刀锋般锐利:
“陆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死了,我怎么办?”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砸在两人之间。
陆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她看着时欢愤怒到几乎扭曲的脸......
那张总是精致完美的脸此刻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下一秒,陆莹突然扑上去紧紧抱住时欢,不顾她的挣扎。
“欢欢,对不起......”陆莹的声音哽咽得变了调,热气呼在时欢耳畔,“我瞒着你是我的不对,可是我哥的情况,我真的没办法告诉你。”
时欢的拳头砸在陆莹背上,一下比一下轻,最后无力地垂下来。
“好几天都过去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莹的眼泪浸湿了时欢的肩膀,“我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怕你接受不了。我只是想......让他好一点的时候再告诉你。”
时欢的身体渐渐停止颤抖。
她推开陆莹,用手背粗暴地抹去脸上的泪水。
走廊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显得格外憔悴。
消毒水的气味缠绕在鼻腔里,混合着医院特有的那种冰冷气息。
她转向陆莹,轻声问:“他现在的情况,医生怎么说?”
陆莹看着时欢迅速收拾情绪的样子,心脏揪痛了一下。
这就是演员的素养吗?
即使内心已经天崩地裂,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戴上冷静的面具。
“肺部挫伤,左腿骨折,颅内出血。”
陆莹机械地报出一串伤情,“如果今天的颅内压结果好的话,这两天应该会醒过来。”
时欢的睫毛颤了颤。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陆莹站起来,握住时欢冰凉的手。
“当然可以。”陆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我哥见你来,一定很高兴,说不定,待会就醒了。”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
时欢深吸一口气,跟着陆莹走向病房。
自动门滑开的瞬间,各种仪器运作的嗡鸣声扑面而来,中间夹杂着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时欢站在病床边,看着陆沉平静的睡颜。
她站在病床边,呼吸不自觉地放轻。
她小心地避开那些管线,轻轻碰了碰他露在被子外的手指。
冰凉的像是没有温度。
“骗子。”她极轻地说,眼泪滴在白色被单上,“你说过会平安回来的。”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一声稍长的“滴——”
屏幕上原本规律跳动的绿色线条剧烈波动了一瞬,划出一个尖锐的峰值。
时欢僵在原地,恍惚觉得陆沉听见了她的话。
她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自己的指尖。
那里刚刚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压力,但转瞬即逝了。
“陆沉...?”她俯下身,声音卡在喉咙里。
但那只手再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冰凉地躺在白色被单上。
时欢咬住下唇,不确定刚才那一瞬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是过度渴望催生的错觉。
“你答应过我的......”时欢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指尖描绘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静脉,“你说你再受伤,就让我别理你了。”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时欢触电般缩回手。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医生带着两名护士快步走进来,直奔心电监护仪。
“方医生?”陆莹紧张地站起来,“出什么问题了吗?”
医生没有立即回答,他翻看陆沉的眼皮,用手电筒检查瞳孔反应。
“刚才监测到短暂的心率异常。”他边说边在平板上调出数据,“血压也有波动。”
时欢退到墙边,看着医护人员围着陆沉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