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铃正在愣怔中,村长忙拉着他跪下来,“拜见县令大人,大人万岁!”村长是认识县令的,尽管在县上县令训话时他都站在最远的角落里,但咨询私塾事宜时他可真真地到过跟前说过话的 。
县令?韩玉兰也忙拉着张铃跪下,尽管她很不情愿,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还没给谁跪过呢!
嘴里也喊着:“大人万岁。”心里却有点忐忑,县令来干什么?我没犯什么错啊?!是谁想在这乔迁宴上出幺蛾子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呵呵,都起来,我今天冒昧地来,一是想来蹭口饭尝尝咱村的乔迁饭”然后扭头招呼搬出两坛酒。
张铃接过来看着他娘,韩玉兰示意搬去主屋。
“二是会会故友,喏,那个姓李的小朋友。三是想给你们村长一个回复。”县令和蔼可亲地说完了他的来意。
村长一听有他的事,更加热情,立马走到跟前伸直一只胳膊,作出请的姿势。
院内的众人一听说是县令来了,都诚惶诚恐地跪下,县令和蔼地摆摆手,“家宴,家宴,都起来吧。”
看着桌上摆着的菜式,心里高兴万分,他治下的村民如此富足,他也心满意足了。
进到待客厅,齐唰唰地人都站起来了,问候的问候,让座的让座,他笑笑谦让道:“今天我可不是以县令的身份来的,大家同坐同坐。”
然后瞪着李寒智又笑着嗔怪道:“你小子,来了也不给我说一声,要不是师爷听说,你要是在我辖下出事,你父亲还不骂死我呀?”
大家也哈哈笑起来。
李寒智心想我跟你熟吗?我都不认识你。只能装着玩皮地说:“我想给你们个惊喜的,想不到成了个惊吓。”
大家又哈哈地笑起来。
对于不熟悉又给你高一级的官员,是要谨言慎行的,只能用哈哈笑似傻非傻、似懂非懂的表情敷衍过去。
饭虽好,但吃得有点憋屈。
到后来就三三两两结合,边吃边喝酒。
外面的人就不同了,哎呀,这是百年不遇啊,听都没听说过这么好的菜,想装回去吧,怕丢面子,同桌人还没吃完呢,再说也没什么可装的器具呀。
算了,吃,吃到肚子里,反正家里人都来了。
两棵白菜萝卜换来的!
酒,喝。我一个女人一生中还没喝过酒呢,哎呀,这酒怎么这么个味,又辣又苦,这就是男人们趋之若鹜的酒吗?我怎么没喝出香和甜呢?
奶奶的腿,骗我,骗我!
喝得晕晕乎乎的大婶大娘们算是长见识了,涨知识了。
回去还得家里子孙们扶着走。
结束时镇上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县令该说的该讲的该答复的也都说了,也攀上了知府家,以后办事、升职啊走个私路也有个小门路了。
东家表哥和强强爹娘在饭桌上也有人自告奋勇地说罩着了。
皆大欢喜!
只苦了书院的山长,院门口的捉婿现象搅得他夜不能寐。
曾给县令诉过苦,今天又说了一次,而且还有李寒智这个鲜活的例子。
县令还是说无可奈何,他也没办法,还从另一方面说是尊师重教的体现,大家都心系教育,喜欢敬佩夫子呢。
至于扰乱夫子正常生活和工作秩序,他会毋庸置疑地吩咐下去,约束监督那些人的。
结果还是一样!
山长和张锦的同事们也是无奈 怏怏不乐地离开了。
唉,就不该提这事的,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看今天宾客盈门、熙熙融融,大家欢聚一堂多高兴啊!再看今天吃的菜,什么剁椒鱼头,以前都没见过,中午他自己都吃了大半盘,以后得问问咋做的!
等他们都走了,李寒智主仆二人才出来,他们是在出门的时候,李寒智突然不想走了,对表哥说要住住新房,沾点喜气,好开启他的新征程。
没等表哥劝说,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反正他在这里熟悉。
陈子康只得回来给张锦和韩玉兰歉意十足地交代,再照顾一下。
这样长不大的孩子,太随性,不稳重,你是绑不到身边的。
由他吧,回去给舅舅回个信儿。
村长这里也是很高兴的,今天可出尽了风头,村里只有自己见过县令,且为了这件事还亲自跑来给他回复,骄傲、自豪,这就是人说的‘祖坟冒青烟’了吗?
而且这件事经县上研究,同意了,并表扬了他们村和他这个村长,说他胸怀宽广,一心为村民,是个好村长。
看着大门旁边桌子上的红纸,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怎么没叫县令看到呢,他们村张家又要办厂子了。
是什么肥皂厂,他挠挠头,肥皂没见过,好像是洗衣服的,和皂角一样。
现在就是招工,让报名的。
是的,按张家的规定,大姑二姑家各来一人,大舅二舅家各一人,两个儿媳妇娘家各来一人,二弟张水江家的张钊过来,同族中来四人,
此次共招十六人,除了这些亲族,还有五个人的名额。
看了看张铃手中拟就的名单,居然还有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韩玉兰不明白了,想来干活的人这么多,年轻人都用不完,怎么选上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她看着张铃,默不作声地指了指单子上的名字。
张铃瞬时涨红了脸,嗫嚅道:“是他女儿专程回娘家给我交代的。”
“还没开始干就走私情?当初看不上咱,现在看咱生活好点了,就上杆子爬了?你有心没有?这事要是让凤月知道了,免不了要心生隔阂,家里还怎么心往一处使,团结向上,积极进取?
前几天你鬼鬼祟祟地不着家,是不是她回娘家了?别傻了,你看看你都多大的人了!不要我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教了吧?
死心!赚钱!教育孩子!成长自己!否则你将一事无成。”
张铃羞赧地点点头,用笔删去了这个名字。
每个人在感情的道路上都不顺畅,过去了就过去了,留下的痕迹褶皱暂放到心中的一个角落,吃饱不饥时熨烫熨烫可以,但千万不能影响你用以谋生的道路。
这孩子何时去掉他这种小私心。
招够十六人,就要培训、分工。
这么多亲戚,住宿吃饭都是问题,不能累坏两个媳妇啊!
办工厂赚钱就是为了享受,这不能遭罪呀,违反了自己的初衷,成了钱的奴隶,这不对 。
韩玉兰想了想,买人吧,尽管自己很不适应这一法规,但没办法的情况下也要入乡随俗。
杂活儿和商业机密是很需要这些人的。
手里有钱心不慌。
征求了村长和族长的意见,最后在村中选定了五人,没选上的当然心里难受,有的撅着嘴生气,有的说些风凉话。
村长就把韩玉兰说好的理由和下一个厂子筹办的事情告诉了大家,那些人这才带着期待的心情回去了。
村长也很心塞,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吃着人家的肉骂着人家的娘,没良心!看来温声细语的开导有时是不行的,人品思想的转变有时也需强硬的态度。
送走了客人,家人个个累倒在新床上。
韩玉兰突然想到了什么就问:“今天虽然不是太热,剩下的饭菜送给他们没?你大姑家,你二叔家?”
“娘,菜肉都吃完了,没有什么可送的了。”刘凤月遗憾又温声地笑着说。
王亚芬鄙夷地撇撇嘴接道:“待客厅的人一出去,小孩们一窝蜂地跑来了,还有村里的几个快腿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