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凤云神色一怔，手中的剑柄下意识地松开，“怎么不躲？”
以陆三生的本事，不可能躲不开这一剑……
为什么？
为什么不躲？！
凤云清醒了过来，脸上随之满是恐惧、害怕和无措。
他的意识，就像被人控制了一样，反复无常。
多年来，这样的煎熬一直如大石一般压在他的胸口，抹不去，碎不开，令他无法喘息。
他不敢见陆三生，不敢出现在凤家，而是选择了诈死，都是因为如此。
只不过……
三百年过去了，他犯下的错误也越来越多，导致内心住着的那只魔鬼，越来越不受控制。
杀人，已经是家常便饭。
他更加愧对于陆三生当初的教诲。
两人的道，终究如陆三生所说的那一样，背道而驰，愈行愈远。
然而，当自己的剑插入陆三生心口的那一刻……
凤云的心灵，瞬间颤抖了。
“哼……”
陆三生闷哼一声，单膝跪在地上，鲜血顺着伤口，沿着长剑滴落在地面。
一朵朵鲜艳的血花，四溅开来。
他抬起头，一脸煞白的凝视着凤云，话语却无比的平静，仿佛伤的人，不是自己：“你躲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我……”
凤云摇着头，心中的情绪再一次不稳，脸上逐渐变得狰狞，“我没有！我没有！都怪你！都怪你当初的所有决定！”
话音一落，他像是发了疯一般，猛地再度握上剑柄，朝前一推，将陆三生钉在了大地之上！
“要不是你，我会成如今这样吗？”
“不！不会的！”
“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推脱！推脱！！！”
“你说我不适合学习你的道，你知道这是一切的开始吗？！”
“啊——”
他怒啸一声，瞬间将长剑从陆三生胸口拔了出来，旋即黑烟四起，化为一道弧光，朝着陆三生脖颈横切而来。
“你我的道，真的不一样。”
陆三生捂住胸口的血柱，平静地声音，瞬间打断了下落的长剑，正好贴在了陆三生的脖颈皮肤上。
“当初，我并非敷衍你，如果可以，我也想收你为徒。”
“但你的道，是三千苦难之道，只有历经磨练，才会方得始终。”
“而我的道，是沉溺于孤寂，寂灭于世界尘埃，正好背道而驰。”
“倘若传授于你，你会成为一个废人。”
“只是没有想到，我的出现，让你失去了道中本心，这一切，是我的错。”
“或许，我本不该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就不会酿成如今的祸患。”
这一剑，他该受。
本说不问世事红尘，只体验人生苦短，恩怨情仇。
可每一次出山，都会有挂念之事，记挂之人。
或许正因为他的出现，才导致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发生了脱轨般的改变。
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变数，也是修习六道之术该去承受的因果。
此话一出，凤云血红的双眼，忽闪不定了起来。
两行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握剑的手，再度颤抖了起来。
错了吗？
一开始……就错了吗？
这一刻的凤云，面如死灰。
可为什么当初不解释？
为什么！
一切都晚了……
晚了……
他用手中的剑，刺穿了一生最敬爱的人。
是啊……
一生最敬爱的人。
从陆三生出现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就改变了。
他享受这样的人生，所以他想受到陆三生更多的认同。
可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执着，越是胡思乱想……
最终心魔所惑，让罪恶趁虚而入。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这一刻悄然改变了。
他无力，无能，无法改变……
“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三生星眸如辉，抬头仰视着凤云，轻声问道。
“当年……”
凤云长剑缓缓放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了无尽的苦涩。
那双血色的眸子，也逐渐归于平静。
当年，他与陆三生相识、相知之后，暂时性的分开了。
因为陆三生有事情要去处理。
据他所说，他要去看望一下上一辈朋友的安息之所。
于是，凤云不强求，自己回到了凤家。
凤云当初有两个兄弟，一个大姐。
因为父母去世的早，大哥早早继承了家业，掌管了整个凤家。
整个家族在他手里蒸蒸日上。
但是谁不想，三弟却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三弟凤雨从小聪明能干，不少受到族中长辈的夸赞。
换一句话说，就是天才。
一直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他，养成了“地球必须围绕着我转”的自我认知。
他对大哥凤雷成为家主一事实在不爽，觉得没人比得上他更有资格，甚至就连二哥凤云都比凤雷有这个能力。
虽然此事是族中老人的一致认同，看他还是无法释怀。
甚至还因此想要挑拨凤云与凤雷的关系。
但凤云又不傻，自然没有上当，反而还耐心的劝道着凤雨。
结果凤雨不仅没有听进去，还变本加厉，甚至直接选择离家出走。
结果那一日，却是凤云的灾厄……
在凤雨离家出走之后，凤雷立即派遣凤家的人四处寻找凤雨的下落，却迟迟寻不到。
但凤云凭借对凤雨的了解，前往一处偏僻败落的庙宇。
凤雨小时候不开心时，都会一个人偷偷溜来这里，发呆也好，打坐也罢，只要他自己觉得开心就好。
常言道，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
但凤雨始终都不信这个邪，他觉得自己就是天选之子，神鬼不侵，万物不染。
所以来这里已经不止一两回了，早已习惯。
果然。
当凤云来的时候，就看见凤雨盘坐在庙宇的门口，发着呆。
“一个人还发着呆呢？”
风云笑着上前，坐在了凤雨的身边，双手支撑着身子，望着阴沉的天空，叹道。
凤雨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显然还生气。
凤云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开口了。
“我知道，大哥和咱不是一个亲娘生的，你觉得心里不舒服。”
“我更知道，你从小就是天才，谁都没你聪明。”
“但天才未必可以管理好整个家族，哪怕是我，也不行。”
他劝说着，想让这个傻弟弟别犯二。
结果风雨冷哼一声，直言道：“怎么就不行？我可是天才！还有你，未来也是成为武林高手的存在，怎么都比他强！”
他对大哥凤雷的不满，根深蒂固。
“因为大哥从小和父亲走南闯北，经营各种行当，而咱们却没有。”
“论资历，我们比不上，论能力，我们没他强，论年岁，他是咱们大哥。”
“其实这样挺好的，凤家蒸蒸日上，咱们都看得见。”
“倒是你，别太倔强，他一辈子都在钻研商道，和咱们的路不一样。”
凤云摇了摇头，无奈道。
凤雨闻言，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轰隆隆——”
就在这时，天穹雷鸣肆虐，很快就下起了雨。
两人连忙起来，朝庙宇内跑去。
庙宇很破，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只有佛像的两个角落。
但是，凤云忽然眉头一皱，发现了佛像的不对劲。
他满脸地惊疑不定。
因为此刻，整个大佛都被雨水淋湿，将布满灰尘的大佛褪去了灰尘。
可在它双手合十的掌间，居然有一朵金莲绽放着。
一眼望去，栩栩如生，但仔细一看，又与佛像的材质如出一辙。
但是这才显得诡异！
因为凤云记得，刚才没下雨时，他坐在凤雨身边之前，可是扫过这佛像一眼。
根本没有这朵莲花才是。
眼花了？
还是……
在雨水淋湿后，才出现的？
当即，他连忙收回目光，指着金莲，问道：“凤雨，那个位置，以前也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