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冬日的气息,肆意穿梭在宫墙之间,吹得宫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随着年关如一位步履匆匆的旅人,日益临近,后宫之中一片忙碌景象,仿佛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然拉开帷幕。对于宫中众人而言,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在宫中共度佳节,每个人都暗自期许能借此机会,在皇上面前留下深刻印象。
德妃宫内,烛火柔和摇曳。德妃沉稳端坐雕花椅,仪态端庄,目光平和又犀利地看着排练乐师。她手指有节奏轻敲桌面,语调平稳却威严:“节奏适当紧凑,别太舒缓,本宫要在这头回宫中过年宴上,给皇上献场别具一格的歌舞。”
宫女忙恭敬附和:“娘娘筹备这么用心,歌舞肯定精妙,皇上定会夸赞。头回在宫中过年,娘娘精心安排,皇上哪能不留意。”
德妃微微颔首,神色沉稳,嘴角泛出淡淡自信的笑:“语常在不过一时得宠,本宫凭才艺底蕴,定让皇上知晓,谁能与他并肩、母仪后宫。这特殊年节,本宫更要展风范。”
与此同时,淑妃的寝宫亦是热闹非凡。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那匹稀世的云锦之上,丝线闪烁如星辰,璀璨夺目。
淑妃轻抚着云锦,眼中满是得意:“这可是好不容易寻来的料子,再配上这凤凰绣纹,定能让本宫在这第一次宫中过年的宴会上艳压群芳。”
一旁的绣娘恭敬地说道:“娘娘放心,奴婢定以最精湛的手艺,将这凤凰绣得栩栩如生。如此特别的年节,娘娘穿上这衣裳,必定光彩照人。”
淑妃满意地点点头:“若能如此,少不了你的赏赐。皇上向来喜爱华丽之物,本宫这一身装扮,他定会多看几眼,更何况是在这头一遭的宫中年宴。”
而贤妃宫中,静谧得只能听见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贤妃眉头紧锁,案几上堆满了古籍。她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提笔疾书,嘴里喃喃自语:“这诗作既要应景,又要彰显才情,方能打动皇上。毕竟是第一次在宫里过年,皇上对宴会的期待想必更高。”
贴身丫鬟心疼地劝道:“娘娘,您已整日未歇,莫要累坏了身子。”
贤妃头也不抬,说道:“此次机会难得,本宫怎能错过。这宫中过年,大家都在各展所能,那语常在不知用何手段迷住皇上,本宫唯有靠这才情,方能脱颖而出。”
另一边,御花园内银装素裹,宛如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
自语缦烟常伴身侧后,陌尚玉愈发喜爱御花园。近来,他总欣然入园,尤其在这雪花纷飞之际,与语缦烟并肩漫步。
陌尚玉侧头看着语缦烟,眼中满是温柔:“这园子每至冬日,虽清冷了些,却也别有一番景致。与你同游,更觉惬意,尤其是在这第一次于宫中共度的年关前夕。”
语缦烟微笑着回应:“皇上喜爱便好,臣妾也觉此处宁静,能让人忘却烦恼,在这即将到来的特殊年节里寻得片刻安宁。”
陌尚玉心中一动,轻轻握住语缦烟的手:“有你相伴,朕这心中的烦闷也少了许多,这宫中年节似乎也多了几分温馨。”
语缦烟微微一愣,脸颊微微泛红,却只当皇上是因相处融洽且临近年关而感慨,并未多想。
回到陌尚玉的南熏殿内,暖意与熏香萦绕,摇曳烛光照在陌尚玉与语缦烟身上。二人对坐于精雕棋盘前。
陌尚玉身着明黄锦袍,身姿挺拔,轮廓分明的脸上,剑眉斜飞,透着威严英气。深邃眼眸似幽潭,此刻因思绪波动而闪烁,高挺鼻梁下,薄唇微抿藏心事。
语缦烟如春日娇花,温婉动人。凝脂般肌肤在烛光下泛柔泽,瓜子脸线条柔美,眉如远黛轻蹙,双眸似清泉透着灵动执着,不点而朱的唇,嘴角微扬,尽显亲和。
当下,陌尚玉执黑子,语缦烟执白子,棋子落处,黑白交错,一场无声较量展开。
陌尚玉目光不经意落在专注下棋的语缦烟侧脸上,见她神情似记忆中的温苑,刹那间,往昔如潮涌上心头。眼中满是追忆、怅惘与恍惚,仿佛对面坐的是已逝的温苑。
语缦烟察觉异样,抬眸轻声问:“皇上,可是有心事?是在想宫中过年的安排?”
“不是,只是想起了一个人。”说着陌尚玉眼底浮起忧伤,那种孤独感包围着他,仿佛失去了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语缦烟听闻陌尚玉的回应,笑容在嘴角僵了一瞬,转瞬又恢复如常,可那眼底的忧虑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目光缓缓移回棋盘,手指下意识地摆弄着棋子,心却早已乱如麻。她忍不住猜测,他莫不是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前世温苑的影子?
毕竟,她清楚得很,自己就是温苑,只不过换了个身份,换了张面孔。 看着陌尚玉专注深情的样子,语缦烟心里一阵酸涩。她知道,若他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事情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可面对他这般炽热的情意,她又觉得自己像是在欺骗,满心都是愧疚与不安。这种矛盾的心情,像荆棘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心上。
犹豫再三,语缦烟还是决定探个究竟。她故作轻松地抬起头,声音尽量放得轻柔:
“皇上,您这突然走神,莫不是想起了哪位旧人?”
话一出口,她便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紧紧盯着陌尚玉,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陌尚玉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他这惜字如金的态度,让语缦烟心里更加没底。她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明白,此刻若是逼得太紧,反而容易引起他的怀疑。无奈之下,她只能强压下满心的疑惑,故作镇定地将棋子落下,那清脆的落子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响亮,仿佛也在她心上敲了一记重锤。
就在气氛有些微妙之时,苏瑶叽叽喳喳地跑了进来。如今,苏瑶出入陌尚玉的寝宫已然毫无顾忌。往昔那一道道繁琐的通报流程,在陌尚玉的默许之下,皆被抛却脑后。
每次来的时候,赵公公连通报都免了,只需远远瞧见苏瑶蹦蹦跳跳的身影,便心领神会地退到一旁。
苏瑶像往常一样,脚步轻快地朝着寝宫奔去,手中高高举着那件崭新的衣裳,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守在门口的侍卫们见是她,也只是微微一笑,便侧身放行。
一进南熏殿,苏瑶就瞧见陌尚玉正与语缦烟对坐下棋。棋盘之上,黑白棋子交错,局势胶着。她丝毫不见外,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手中拿着新衣,兴奋地嚷嚷道:
“姐姐,你快瞧瞧我这新衣裳,好看不?还有我准备在这第一次宫中过年宴会上表演的手绢花,可有意思啦!我就盼着能给这特殊的年节添些欢乐。”
语缦烟微微抬眸,视线从棋盘上移开,微笑着接过衣裳,仔细端详,温声道:“这颜色鲜亮,样式也别致,妹妹穿上定是极美的。这手绢花的花样也新颖,妹妹用心了。在这头一次宫中过年,妹妹定会成为宴会上的亮点。”
苏瑶开心地转了个圈,裙摆飞扬,宛如盛开的花朵,娇声道:“那姐姐可得多给我些建议,我就盼着在宴会上能让大家开心,尤其是皇上,毕竟是第一次和皇上在宫里过年呢。”
语缦烟点头,轻声安抚:“妹妹莫要紧张,以你的灵动活泼,定会让众人眼前一亮,为这宫中年节增添不少欢乐。”
陌尚玉看着她们姐妹情深的模样,不禁露出笑容。他对苏瑶这般容忍,实则完全源自于爱屋及乌。
语缦烟平日里对苏瑶关怀备至,疼惜有加,这份情谊他都看在眼里。正因如此,他才默许苏瑶能如此自由地出入寝宫,给这后宫添些别样的生气。
他缓缓开口:“苏答应这性子,倒为这即将到来的宫中首个年节添了不少生气。这宫中的规矩虽不能废,但偶尔像这般添些鲜活劲儿,倒也不错。往后苏答应若是想来,只管随意些,不必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
苏瑶听闻,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忙不迭地点头:“谢皇上!那我以后可就常来啦,定要把这寝宫闹得热热闹闹的。” 说罢又自顾自地摆弄起手中的手绢花,演示着新学的花样,南熏殿之中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