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弩箭如同飞蝗般扑向冲出城门的西川军!冲在最前的十余名士卒顿时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倒地。
但西川军此番是拼死突击,根本不顾伤亡!后续者踏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前冲!他们冒着箭雨,将手中的沙袋扔进壕沟,或用刀斧劈砍联军设置的拒马鹿角。
很快第二第三波箭雨接踵而至,冲在最前面的西川军士卒顿时倒下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宋行能也知道这是生死存亡之战,红着眼睛,不顾伤亡,继续催兵猛冲:“不要停!冲过去!烧了那些东西!”
西川军冒着箭雨,付出了惨重代价,终于冲到了阵地边缘。一些人开始投掷火把,点燃堆放的木材。
“弓弩持续压制!枪阵前进,将他们推回去!”杨崇本再次下令。他看出对方意在破坏,而非决战,必须将其迅速击退,否则工事受损,士气也会受影响。
早已严阵以待的长枪兵们立刻从矮墙后冲出,结成密集的枪阵,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向着混乱的西川军反推过去!同时,侧翼的联军游骑也开始包抄,不断用弓箭袭扰。
宋行能红着眼,亲自率亲兵与凤翔军枪阵撞在一起!顿时,刀枪碰撞声、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西川敢死士拼命向前,试图突破枪阵,靠近工事。而凤翔军则死死顶住,长矛不断刺出,将冲上来的敌人捅翻在地。
战斗在壕沟边缘激烈展开。不断有西川士卒被长矛刺穿,栽入壕沟;也有凤翔军士卒被亡命的西川兵拖入阵中砍杀。鲜血迅速染红了新挖的泥土。
西川军凭借一股血勇之气冲了出来,但面对组织严密、以逸待劳的联军,很快便陷入了苦战。他们试图破坏工事,却不断被刺来的长矛逼退,被冷箭射倒。
宋行能挥舞长刀,接连砍翻两名联军士兵,却被数根长矛同时逼住,险些被刺中。他环顾四周,只见带来的三千精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而联军的包围圈却越收越紧。
杨崇本冷静观察着战局。见西川军攻势虽猛,但缺乏后续,且被弓弩严重杀伤,阵型已开始散乱。他看准时机,命令预备队从侧翼压上!
生力军的加入,成了压垮西川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撤退!快撤退!”宋行能知道事不可为,再打下去必定全军覆没,只得嘶声力竭地下令撤退。
残余的西川军如蒙大赦,丢下大量尸体和伤员,狼狈不堪地向城门溃退。联军追击了一阵,在城头箭雨的覆盖下退回。
东门外,硝烟弥漫,尸横遍地。联军的工事虽有少许损坏,但主体无恙,很快就能修复。而宋行能的三千精锐,逃回城内的不足半数。
杨崇本看着紧闭的城门,面无表情地下令:“清点伤亡,加固工事,警惕敌军再次出城。”
东门失利的消息传回成都城内,陈敬瑄和田令孜更是焦躁不安。困守是死,出击亦难,但他们仍不甘心,妄图通过持续不断的袭扰,疲惫联军,寻找破绽。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成都四门,开始上演一场场残酷而单调的攻防拉锯。
每隔三两日,甚至有时连续数日,成都城门便会突然打开,冲出一股西川军。有时是数千人规模,试图重点攻击某一段工事或营垒;有时则只有数百人,如同敢死队般,疯狂冲击一下便迅速撤回,纯粹为了骚扰和制造紧张气氛。
北门,高仁厚坐镇中军,指挥若定。西川军数次试图攻击主营,皆被严密的营垒和强大的弩阵击退,丢下大量尸体。
西门,数百敌兵在夜色的掩护下缒城而下,企图偷袭联军粮道或暗杀军官,却被巡逻的哨探和伏兵发现,大多被杀或被俘。
南门,千余敌骑试图利用速度迂回破坏烽火台,却被山行章率领的骑兵拦截,一场追逐砍杀后,仅有少数逃回。
东门,杨崇本依旧沉稳,无论敌军来多少,攻势多猛,他总能依靠工事和有序的指挥,将来犯之敌击退。
有时甚至同时从两门出击,企图让联军首尾难顾,但高仁厚调度有方,各营配合默契,总能及时相互支援,将来犯之敌一一击溃。
这些出击,规模或大或小,时间或昼或夜,但结果却惊人的一致——失败。每一次出击,都像是绝望的困兽用爪子徒劳地抓挠铁笼,除了留下更多的伤痕和损耗本已不多的精锐兵力外,毫无用处。
西川军的伤亡不断累积,却未能对联军的围困工事造成任何实质性的破坏,反而白白消耗了城内本就不多的有生力量和士气。
联军方面,虽然也有所伤亡,但凭借工事优势和轮换休息,始终保持着高昂的士气和充足的体力。高仁厚甚至利用这些“实战机会”,锻炼新补充入伍的士卒和那些投诚的豪强乡兵,让他们尽快适应战场。
而且是越守越稳,工事越修越坚固,配合越发熟练。各营将领甚至开始期待西川军出击,将其视为锻炼新兵、获取军功的机会。
成都守军的每一次出击,都像是绝望的困兽,用爪子徒劳地抓挠着铁笼,除了让自己伤痕累累,毫无作用。
城内的恐慌和绝望情绪,随着一次次失败的无功而返,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粮食开始被严格配给,军纪开始涣散,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逃亡现象,虽然很快被镇压,但不良的影响已经无法消除。
时间悄然进入七月下旬。
酷暑笼罩着成都平原。联军围绕成都构建的庞大防御体系,已然彻底成型。
站在任何一座联军修建的烽火台上远眺,景象都令人震撼:一道深阔的壕沟如同巨蟒,将整个成都城紧紧缠绕。壕沟之后,是连绵的营寨、坚固的壁垒、林立的箭塔。更外围,数十里内,烽燧相望,戍堡相连,游骑巡弋不绝。
成都的四座城门,仿佛成了四口漆黑的井口,被无数双警惕的眼睛死死盯住。任何试图从城门出来的人或信使,都会立刻暴露在烽火信号和联军打击之下。
城内,曾经的那点侥幸心理,在一次又一次徒劳的出击和日益紧缩的封锁中,消耗殆尽。绝望的气氛如同瘟疫般蔓延。
粮食虽然还有,但新鲜蔬菜肉食开始短缺,柴薪也开始紧张。军心涣散,士卒厌战,逃亡事件开始零星出现,虽然被田令孜用血腥手段镇压,但趋势已难以逆转。
而陈敬瑄和田令孜看着联军营寨将他们彻底包围,看着那一道道壕沟、一座座烽火台拔地而起,他们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突围的念头刚刚升起,看到那森严的外线防御,便又绝望地压下。
成都城的气氛也随着对外联系的彻底断绝和城外那无声却步步紧逼的压迫,而变得越来越压抑和恐慌。
铁桶阵已成,孤城末日,开始进入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