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被推开的刹那,腐臭的血气裹着某种黏腻的腥甜扑进林夜鼻腔,像块浸了血的破布直接堵在喉咙口。
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阴阳眼在开启瞬间便刺痛如灼——视网膜上爬满蛛网似的血丝,连手电筒的光都成了刺目的光斑。
\"队长?\"陈小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紧张,战术枪的枪口在晃动,\"你......\"
\"走。\"林夜扯了扯战术背心,血珠从掌心玻璃渣的伤口渗出来,在地面晕开小红花。
他能听见通道深处传来铁链拖行的闷响,还有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是无数人挤在狭小空间里哭,声音被揉成一团塞进耳朵。
那是怨气,是被封在这里二十年的冤魂。
苏九的橡胶手套擦过他后背:\"体温38.5度,阴阳眼透支了。\"她的声音比平时轻,骨钳在掌心转了个圈,\"我数到三,你往左,小老虎往右,我断后。\"
三个人的影子在岩壁上叠成一片,林夜的手电光束扫过墙面——暗红色的血字歪歪扭扭,有些是新的,有些已经发黑。\"还我眼睛妈妈救我\"......他的太阳穴突突跳,这些字像活了似的往视网膜上钻。
那是受害者的最后呐喊,和他这半年来办过的碎尸案、挖眼案、焚尸案,全他妈对上了。
通道尽头的石门突然\"轰\"地一声裂开条缝,幽蓝的光漏出来。
林夜的脚步顿住,喉结动了动——他闻到了香火味,混着铁锈味的香火味,和小时候发烧时,某个男人摸着他的头说\"少阳不怕\"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林队长。\"
吴副局长的声音从光里飘出来,和在市局大厅时判若两人。
他站在刻满符文的石台前,警服皱巴巴的,胸口的警徽沾着血,脸上却挂着笑,像个终于等到玩具的孩子:\"你不该来的,真的。\"
林夜的手电\"啪\"地掉在地上。
\"林少阳。\"吴局往前走了两步,皮鞋碾过地上的血痂,\"你小时候总爱蹲在老槐树底下抓蚂蚁,你妈给你织的蓝毛衣,袖口总沾着泥。\"他的声音发颤,\"你爸走的那晚,你抱着他的旧军靴哭到喘不上气......\"
\"住口。\"林夜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玻璃渣扎得更深了。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二十年来刻意遗忘的片段突然涌上来——煤油灯的光,粗布被子的味道,还有个模糊的背影,总在半夜对着墙画奇怪的符号。
\"你爸是血眼教的大祭司。\"吴局的笑突然癫狂,\"他用自己的血养你的阴阳眼,用三十七条人命换你活过七岁!
现在血眼大人要复活,需要纯血祭品......而你,\"他指向林夜,\"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轰——\"
阴影里传来骨骼摩擦的声响。
林夜猛地抬头,看见一道猩红身影从石台下的暗格里爬出来。
那东西半边脸烂成白骨,另半边还剩块带血的皮,眼眶里是两团跳动的鬼火,手里的黑刃滴着墨绿色的脓。
\"血脉。\"它的声音像指甲刮黑板,\"纯血......祭品。\"
林夜的后颈炸开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阴阳眼在疯狂灼烧,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但他还是看清了石台上的三个灵体——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少了半张脸的中年男人,还有个抱着相机的年轻人。
都是这半年失踪的受害者,他们的灵体被符文锁着,正在慢慢被抽干。
\"小老虎,压制左边的活尸!
苏九,拆右边的引魂灯!\"林夜的声音像淬了冰,手已经摸上腰间的镇魂符。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怨魂的呜咽,\"我要拆了这破台子。\"
陈小虎的战术枪率先炸响。
子弹打在活尸身上,只溅起几点黑血。
那东西怪叫着扑过来,被苏九的骨钳勾住脚踝,狠狠砸在墙上。
林夜趁机冲向石台,鞋跟碾过血痂的声音让他胃里翻涌——但他不能停,他能看见石台下的血阵正在发亮,再有十分钟,血眼就要复活。
\"想毁阵?\"吴局突然扑过来,指甲变成青黑色,抓向林夜的咽喉,\"你爸当年也是这么护着你的!
他说少阳是光,是......\"
林夜侧身避开,手肘狠狠撞在吴局肋骨上。\"我爸早死了。\"他咬着牙,\"死在二十年前的大火里。\"
\"他没死!\"吴局的额头裂开道缝,黑血顺着脸往下淌,\"他的魂在血阵里!
在等他儿子——\"
\"闭嘴!\"林夜的拳头砸在吴局脸上,骨裂声混着血沫喷出来。
他的视线已经模糊成一片,只能凭着直觉摸向石台中央的血晶。
那是阵眼,砸碎它,所有灵体就能解脱。
但血祭师更快。
黑刃带着风声劈下来,林夜本能地翻滚,后腰重重撞在石台上。
他听见苏九喊了句什么,陈小虎的战术枪在轰鸣,可这些声音都很远,远得像隔了层水。
他的阴阳眼在这一刻彻底暴走,视网膜上炸开白光,却让他看清了——三个灵体的眼睛突然亮了,他们正用最后的力量撕扯符文。
\"借我点力。\"林夜扯着嗓子喊,也不知道是喊给灵体还是自己听的。
他咬破指尖,在石台上画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符——那是他七岁生日那晚,模糊的背影握着他的手画的,\"这叫镇魂,能镇住最凶的鬼。\"
蓝焰\"腾\"地窜起来。
血祭师的鬼火眼突然收缩,它尖叫着后退,黑刃\"当啷\"掉在地上。
林夜趁机抓起血晶,狠狠砸向地面。
\"咔嚓——\"
整座祭坛剧烈震动。
石台上的符文纷纷碎裂,三个灵体发出尖啸,扑向血祭师和吴局。
林夜被陈小虎拽着往外跑,苏九的骨钳在身后劈出一条路。
他能听见血祭师的怒吼越来越远,能听见吴局的惨叫混着石块坠落的轰鸣。
直到夜风灌进鼻腔,林夜才发现自己跪在地上。
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刺目的白。
苏九的手在他脸上摸,带着哭腔骂:\"你他妈疯了?
阴阳眼开到极限......\"
\"我是林夜。\"林夜笑了,血从嘴角渗出来,\"刑警队长。\"
\"队长?\"陈小虎的声音带着鼻音,\"你......你眼睛......\"
\"没事。\"林夜摸出兜里的药瓶,往嘴里倒了两颗。
药很苦,像他此刻的心跳,\"苏九,你拍的影像......\"
\"收好了。\"苏九吸了吸鼻子,\"张律师那边......\"
\"明天给。\"林夜靠在墙上,失明的眼前闪过二十年前的画面——煤油灯下,一个男人摸着他的头,在墙上画符。
他终于轻声说:\"原来......我真的是他的儿子......\"
山风卷着雾吹过来,远处传来警笛声。
苏九擦了擦相机镜头,把内存卡塞进证物袋。
黑暗中,她看了眼彻底崩塌的祭坛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昏迷的林夜,指尖轻轻按在他手腕上——脉搏有力,像面战鼓。
明天,会更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