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嬷嬷被质问得无话可说，憋了半晌，还要来一句，“王妃总该是有办法的。”
纳兰盈冷笑。
又是这句话……
当年，先皇后被害，她虽小却也早就看出了端倪，跑到父亲的书房央求父亲想方设法救出皇后。
只要皇后在，他们纳兰家的荣光便在。
可父亲懦弱怕事，知晓此事是皇帝一手算计的，生怕皇帝会迁怒他们，便不肯相帮，眼睁睁看着先皇后被害死。
最后，江玄知也被逼得死遁，澹台冥更是被送去边关，纳兰府一落千丈。
她身为纳兰家的女儿，也能体谅父亲的一番苦心。
虽说确实没有担当，可是懦弱也有懦弱的好处，至少……父亲的初心是为了保住纳兰一族。
她要跟随澹台冥去边关，助澹台冥从边关再起。
到时候，只要她赌赢了，澹台冥的心里眼里便只会有她，不光她得到了心爱的人，纳兰家也能重整旗鼓。
可父亲又害怕了。
不但阻止了她，还将她私底下许配给了澹台晟……
澹台冥去了边关后，纳兰一族确实困窘，也的确亏了澹台晟从中周转，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她看着母亲几乎哭瞎了双眼，看着家中的兄弟姐妹被人嘲笑羞辱，看着父亲绝望无奈地在自己面前跪下了……
她没办法了，只能答应了。
任由了那一场算计。
可她也曾说过，澹台冥不会死在边关，江玄知的才华与聪慧更是首屈一指，更不可能死得这般仓促。
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这储君的位置，终究轮不到澹台晟来坐。
她让他们不要后悔。
事到如今，又跑来和她说，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她唯一的办法，便是在看出澹台晟难以取胜的时候，对澹台冥伸出援助之手，希望对方看在这卑微的援助上，可以保她家族不灭，保她唯一的儿子……不死。
至于其他的，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先皇后之死，必定与皇后有关，太子殿下这次杀回京城，就是为了替母报仇，你想要成王府不灭，便只能叫成王不管皇后的生死……”
纳兰盈顿住，她看向那嬷嬷道：“……但嬷嬷觉得，这可能吗？”
嬷嬷噎住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她，也能看清楚目前的局势……
若要成王不管皇后的生死，那……成王便彻底没有了登基的希望，日后只能做个安分守己的王爷。
甚至，澹台冥因为忌惮，都不可能放他离开京城。
之后只能日夜生活在澹台冥的压制之下……
纳兰盈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来不插手澹台晟的事情。
她不是没尝试过，可是，澹台晟想要称帝的决心，太强烈了。
也是，本来是唾手可得的事情，谁会轻易放手呢？
“那……那……”那嬷嬷更慌了，“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王爷被关在牢房里，被处死吗？”
“放心吧。”
纳兰盈又忽然说道：“这一次，王爷也未必会死。”
澹台冥和江玄知做事，一向不喜欢追得太急。
况且他们心中也应当很清楚，皇帝和皇后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成王死的。
英王已经不在了，他们便只剩下这唯一的依靠，若是连成王都没了，那这帝位只能是澹台冥来坐。
皇帝是不会让这种噩梦发生的。
得了纳兰盈的话，嬷嬷便立马松了一口气。
只是，纳兰盈眼底也闪过了担忧。
澹台冥特意叫晏青禾来陪她演这一出戏，又提醒她早点为自己做打算，怕是已经筹谋好了将来之事。
“马场状告”一事，恐怕只是个开胃菜。
他们一定还留有后手。
纳兰盈不是不想帮澹台晟，可她只是个后宅女子，即便身为王妃，能力和权力也有限，接触不到外面更多的消息和人。
便是想帮，也无能为力。
况且她心里很清楚，澹台冥若是没有做好准备，是绝对不会轻易从边关回来了。
澹台晟唯一的活路……便只能是认命，当个闲散王爷，什么都不管。
只可惜，皇帝和皇后都不会给他这样的选择。
他也不会容许自己被澹台冥践踏在脚下。
*
澹台冥和江玄知早就做好了皇帝会反击的准备。
他们知道，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很难彻底将成王弄死，毕竟有皇帝为他兜底。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
皇帝这回找的替罪羊，竟然是皇后！
一大早，皇后在宫中自缢的消息便传了出来，连带着她写下的那封血书，也都被传开了。
血书上写明了自己所有的罪过，桩桩件件，罗列得十分清楚。
她愧对皇帝，愧对自己的儿子，也愧对大周的百姓……因此，只能选择自缢来结束自己这肮脏的一生。
但此事与成王并无关系。
当年的成王还只是个少年，哪里懂这些呢？
不过是被她的母后骗了罢了。
皇后自缢的消息传出来后，朝野都震动了，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
皇帝下令释放了成王。
无人敢阻拦。
不到一年的时间，英王没了，皇后也没了，就连曾经最有望能坐上储君位置的成王，也落魄不已……
比起谈论这件事情的真相，人们如今更在意的是该如何站队。
百姓们也都看得出，这大周的天……当真是变了。
书房里。
澹台冥和江玄知也好，方易安和顾澜也罢，都只能沉默着。
他们知道皇帝为了给成王脱罪，一定会找个替罪羊，可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皇后！
这大大小小的替罪羊也好多个了，其实，再找一个身份高一点的官员也不是不可能。
祸不及家小，再威逼利诱，给点承诺，总是有人愿意的。
可搭上一国皇后……
沉默了许久，方易安便道：“那便只能是皇后有什么必须死的理由了。”
澹台冥看向江玄知问道：“太傅可查出给皇帝下毒的，是何人了？”
江玄知反问道：“你怀疑是……皇后？”
他倒是没查到坤宁宫去。
但若是皇后所为，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可……也匪夷所思！
皇后虽然因为云贵妃的事情，而被关在坤宁宫内禁闭，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不会真的关她一辈子。
只要皇帝仍旧属意成王为储君，那皇后便是迟早的太后，如今所受的苦楚……不过是暂时的。
就连江玄知都从未怀疑过她。
澹台冥便冷笑道：“受了一辈子的宠爱，忽然被一个新人比下去了，如何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