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晏青禾不爱吃烤鸡了。
他迷上了烤猪。
大周国风开放,虽重农,但也只是不给寻常百姓和官宦人家宰杀牛羊和马匹,其他的牲畜,是可以适量宰杀食用的。
民间多食用之牲畜,也基本是家养的鸡鸭鹅,还有猪肉。
天香楼虽是京城有名的花楼,但里面的吃食也是最好且最精致的。
烤乳猪自古以来便有。
但天香楼最近新出的烤乳猪,放入了独特的香料,味道酥脆,且自带清香,咬下时皮脆肉嫩,油脂留香,不但没有腻味,反而令人食欲大开!
自从方易安随手给晏青禾带了一回来,晏青禾便日日喊着要吃。
澹台冥宠着他,自然是他要星星不给月亮,更何况只是区区烤乳猪。
偏偏,这烤乳猪的特有香料十分难以调制,故而每日都是限量的。
有权有势都未必能日日吃到。
澹台冥自然也不例外。
况且,身为太子,总不好为了一口吃的,就拿权势压人。
可澹台冥不拿权势压人,不代表其他权贵不会,故而澹台冥让人日日去排队,却只有一次是能拿到那烤乳猪的。
晏青禾就生气了。
尤其是有一次,晏青禾哭着喊着要吃,非要跟着侍卫去排队,恰好澹台冥有要事处理,便只能任由他去了。
结果,那烤乳猪都已经到他手里了,有几个不长眼的权贵子弟,竟硬生生从他手里抢食。
还出言不逊。
侍卫便立马亮刀为他撑腰,而那几个权贵子弟自然也是带着人出来的,两方一打起来,天香楼便立马乱了。
结果,不知是谁,误伤了晏青禾。
等澹台冥带着方易安匆匆赶来时,看到的便是晏青禾一身是血在啃那烤乳猪。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徒手杀了好多人,就为了抢那烤乳猪吃。
乍一看那场景,当真骇人。
方易安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天香楼的掌柜被吓得不行,脸色惨白,急忙开辟了一间上好的厢房供他们疗伤休息。
晏青禾被强行带上了厢房,澹台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他嘴里把那只啃了几口的烤乳猪抠出来。
怒斥道:“你再这么不听话,以后什么都不许吃了!”
晏青禾只能愤愤不平地松开了嘴,眼睁睁看着人把那烤乳猪拿走了。
方易安真是……叹为观止!
他严重怀疑,晏义成当年为了他的身体调教成这般纤弱修长的模样,每日都饿着他,所以导致晏青禾骨子里格外沉迷吃食。
清醒的时候尚且有几分理智,如今变成了孩童心思,自然就控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欲望了。
将他身上那全是血的衣衫解开时,才发现他身上有几道严重的砍伤。
没了烤乳猪的诱惑,晏青禾脸色苍白了许多,看着奄奄一息,十分虚弱。
那些伤口,基本都集中在晏青禾的腰背处。
因为,澹台冥暗地里花重金拿到了一件金丝软甲,每日都亲自给晏青禾穿上。
那金丝软甲已经被砍出了几道痕迹,甚至,心脏处还有一道很明显的印记。
对方一开始,便是冲着晏青禾的命来的。
只是,长剑无法刺穿他的心脏,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其他的地方下手。
但因为那几个侍卫一直护着他,那些人已经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重手,便只能匆匆砍了几刀……
值得庆幸的是,那刀上并无毒。
晏青禾虽然受伤了,也流了很多血,但侍卫发现得及时,澹台冥和方易安赶来得也及时,倒是不会伤及性命。
只是这几日,得好好休息了。
那几个挑事的贵公子已经被抓了起来,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是太子殿下后,个个吓得跟鹌鹑一样。
清理了伤口,敷了药,又被灌下了很苦的汤药后,晏青禾便睡着了。
人也被送回了太子府。
但此事,澹台冥不愿善罢甘休。
其中有一位贵公子的父亲是朝中的大将,当年也是带兵驰骋沙场的风云人物。
只是,如今已年迈,过了四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如今,年逾六十,头发胡须皆已花白,为了保下这唯一的儿子,只能立即进宫,自请前往北越支援。
皇帝自然是应允了。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出马领兵,皇帝自是十分高兴的!
而后,派人同澹台冥说情,叫他把人惩罚一顿,便放回去吧。
怕澹台冥不愿意放人,皇帝还特意派了不少人过去督办此事,直接在太子府内,把人好生打了一顿。
并且扬言,此伤不准任何人医治。
便是能活下来,怕是也要成为残废了。
伤及太子妃,本就是重罪,应当是全家人跟着一起遭殃的,如今只是将始作俑者一顿好打,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那几个贵公子的家人都不敢说什么。
怕惹怒了圣上,惹怒了太子,全家甚至全族都会遭殃。
皇帝这般行事,澹台冥不接受也只能接受。
却在此时,有人要见澹台冥。
侍卫来报时,澹台冥正在房内哄晏青禾喝药。
因为那药太苦了,晏青禾说什么都不肯喝。
除非给他烤乳猪。
又偏生他受伤了,不能吃烤乳猪这种油腻之物,澹台冥只能哄着劝着,后面实在没办法了,就把人捆起来,嘴对嘴强行给他喂进去。
刚“喂”完药,晏青禾就生气地想把药给吐出来,但是干呕了许久,也什么都吐不出来。
毕竟都喝进去了。
他想伸手抠出来,无奈手已经被捆住了。
澹台冥就命令小福子道:“看好他,不许解开他手上的绳子。”
晏青禾一听,生气了,叫嚷道:“我要上茅房!我要嘘嘘!”
“给他拿个尿壶来。”
“我要拉大的!我要憋不住了!”
澹台冥早就看穿他那点小把戏了,一刻钟前才拉完,现在又要拉,他以为他是屁股精吗,一天到晚都在拉。
但也只是面无表情道:“那你就拉,拉在裤子里,自然有人为你更衣清洗。”
晏青禾:……呜呜。
出了院子,澹台冥才感觉自己气顺了一些。
但说来也是奇怪,虽然有时候也被晏青禾气得不行,却总觉得心里反而还好受些。
并没有那种越气越不好的状态。
想到这里,他都因为自己这想法而笑了。
随即正色问侍卫道:“何人要见孤?”
那侍卫道:“来人坐在马车上,并未现身,上前的是一位面容被毁的老奴,那老奴……”
顿了顿,那侍卫迟疑道:“手中拿着一块玉佩,说是殿下之旧物,属下认不得那旧物,本想拿进来给殿下一观,可那老奴却不肯,只说是殿下故人,此旧物非殿下不得碰。”
这般说来,来人十分古怪。
不可信。